第十九章 驾崩
六月初九,长思迎娶宣平侯幼女赵婉为太子妃,我与温贵妃痛饮数杯,温贵妃叹道:“再料不到你们有这样的缘分。”
皇上成了先皇,我也成了太后。长思登基那一天,全程牵着赵皇后的手受百官跪拜,肃穆的钟鼓声响彻皇宫,仿佛奏响了一个新故事的序曲。
原来我当年也有过这样的神情么……而我如今却时常像我认得的先皇后那样,微微蹙着眉。
他是个好皇帝,谥号明。
长得好看是不必说的,真真山眉水眼,娉婷袅娜,更难得的是浑身上下那股子无忧无虑不识人间愁滋味的神情,嘴角眼睛都带着笑,叫她瞧上一眼觉得天都亮了好些。
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砖上端端正正磕的三个头,不是妻子向丈夫行礼,是臣子为君王送行。
许多年前,大家都还在都还年轻的时节,淑妃娘娘总说我和先皇后年轻的时候很像,不是模样像,是性子像,先皇后也说像,我就一直在想先皇后当年该是个什么样子,却原来是这个样子。
九月初三长忆出嫁的时候,皇上撑着病体并肩与我立在宫墙上,看着她的车驾渐行渐远,远去了这座困了我也困了他一生的牢笼。
“我是小柳儿吗?我是小柳儿还是娇娇?”
太医说是邪风入体,而我知道他是心病,无药可治的那种。
温贵妃的声音很坚定:“你不是娇娇,你是小柳儿。”
皇上就这么病了。
待丧事办好了,冷宫中人来报,十几二十年前关进冷宫一直疯疯癫癫的瑶妃,听到皇上薨逝的消息,忽然有了一丝清明,哼着歌儿就开始跳舞,跳着跳着,就一头碰在柱子上去了。
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
人都被贬为庶人,妃陵也进不去,不过一张席子一副薄棺随意葬了,怕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相见,何必还执意殉情?
第二日,长思把他的小太子妃牵在手里,前往永安宫拜见皇上和我。
她是不能回答了,只盼她来生投个好胎,我们都投个好胎,都不要再碰到这个男人了。
那就好,不是娇娇是小柳儿就好。
太子妃大约知道些什么,直视着皇上一字一顿答:“儿臣是皇上为太子赐婚的太子妃。”
皇上的后事平平顺顺地办好了,他本是落魄皇子,生于君王软弱外戚干政朝政混乱的时期,母亲含冤而死,二十二岁那年登上皇位,接手的是一个国库空虚,权臣当朝,外敌频频入侵的国家。
皇上颤抖着站了起来,声音都哆哆嗦嗦,问堂下与我儿十指交缠的小姑娘:“你是谁?”
二十六年过去,他把国家交给他二十岁的儿子,这个国家朝政清明,国库丰盈,四海升平,朝中再无权臣,海内再无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