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顾自地挽起我的袖子,问我:“手还疼吗?”
所以皇后娘娘一天一天地养着病,咳得却越来越厉害了,未央宫的掌事姑姑哭着说,皇后娘娘的帕子上有血,晚上整宿整宿地咳。
他叹了一口气,拥着我说:“就知道你要跟朕闹脾气的。”
可是皇后娘娘不许我们晚上留下来照顾她,她也不怎么抱三公主了,怕过了病气给她。我们都很担心,淑妃娘娘变着花样做药膳,可皇后娘娘还是一天比一天瘦。
我扁着嘴,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不看他。
他长长的叹气,把我抱在他腿上:“看着朕。”
她不是生病,她是太伤心了,我知道的,不过我没这么说。我说,娘娘多笑一笑,多吃点东西,病很快就好啦!
但我还是带着哭腔说:“不疼了。”
皇后娘娘字也写得很好,不出我所料,她也是写簪花小楷,我们的簪花小楷甚至有些像。
这是怎样混乱可笑的男女关系。
每天早上我们还得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坏得不得了,每天都在各种找茬,罚这个骂那个,仿佛不这么着不能证明她是皇上心尖上第一得意的人似的,我跟淑妃娘娘跟鹌鹑一样不说话也被折腾得够呛。一身仙气的纯妃娘娘日子也不好过,皇贵妃说她天天穿那么素净的衣服又白着一张脸像个女鬼一样不吉利,不过纯妃娘娘仰着头连看都不看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呵呵”气息,末了还极优雅地微微侧着脖子翻了个含蓄的白眼以示敬意,气得皇贵妃罚她禁足半个月。温昭仪和淑妃娘娘私底下都说皇贵妃脑子真的不好使,她就没看出来禁足对纯妃来说基本上都可以算嘉奖了么。
来你个头。
不过跟我们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了,皇贵妃的工作重心主要还是在贤妃郑妃身上,但是看她的脸色,显然并没有什么进展。
皇上见了我就来拉我的手:“娇娇儿,来。”
我们说起我们小时候,好巧啊,我们都是坐在祖父的怀里,由着祖父教着习字的。她的祖父是沈老丞相,是我祖父江太傅常常提起的呕心沥血的“沈兄”。我祖父的这位“沈兄”,桃李满天下,先帝最相信的人就是他,后来二十二岁的皇上登基了,他雄才大略,也心狠手辣,一朝天子一朝臣,沈老丞相一年前告老致仕,三个月后就死了。
一个男人的女人被他的另一个女人打了,他的又一个女人为被打的那个擦药拭泪,好几天过去了,这个男人问被打的女人,还疼吗?
皇后娘娘在京城都没有家了,她爷爷逝世了,她父母叔伯兄弟都回乡丁忧了。
都过了好几天了,早就不疼了。给我擦药油的是淑妃娘娘,不是皇上。
她十四岁嫁给还是藩王的皇上,生了三个孩子,到二十四岁这年,她的孩子都死了,她的娘家人走了,她的小儿子死了不过一年出头,她的丈夫又选了十二个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