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进厂

“你少给我来这套！”陈厂长的声音变得更严厉了，“我做干部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是从来不收任何人礼物的！”

“谁？”陈厂长问。

这话似乎也是故意讲给马东听的。

“厂长，我这说的也是事实。要么，这点儿礼物，您收下？”

“找我什么事？”陈厂长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想搞腐败吗？”陈厂长的声音立刻高八度。

“我说厂长，您大白天的关啥门呀？”马东听见外面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嚷道。

大概因为马东躲在里面，陈厂长担心他误会，所以变得极度敏感。

“你什么意思呢？”“没什么意思，您看，现在土地都变家庭联产分田到户了，更何况，咱这国家重要项目，蓝鱼工程！”

“您正直、严厉、秉公、无私！我汪崇义向来佩服您！可厂长，您也是通晓人情的嘛！您说，哪个原则不是人定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你家那丫头，才高中毕业，这大专学历线一定得达标才成！”

“这厂里要求我们狠抓安全防范活动，要求雷厉风行，见漏洞就堵，见问题就抓，您如果再不破例给我增加个名额，我这科长也难办！要是人力不足导致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担不起责任！”

马东赶紧端起茶杯，快步走进厂长办公室的内室，关上门，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个年代，许多老干部把一生廉洁看得很重要，就像寡妇看待自己的贞节牌坊一样。别说腐败，哪怕收点儿不值钱的小礼物，很多人都会觉得良心不安。陈先明当年，有人求他办事，给他送了半斤猪肉以表感谢，他追出去十几里，硬是把猪肉塞给人家，一生至今，两袖清风。

“小马，你赶紧到里屋回避一下。”陈厂长脸色煞白，紧张地说：“这个人是保卫科科长，是你在厂里的分管领导，叫他知道你先跑到我这来，会有点儿麻烦。”

“不，您误会了，这就是一点儿补品，我见您最近气色不太好，想给您补补。”

“汪崇义！”门外传来的是一个男子的大嗓门。

“厂长，您记忆力真好！”

“老汪，你磨叽半天，还不是为了你女儿名额的事儿！”

“不用看就知道你写什么！第六份了吧？”

听着二人对话，马东渐渐明白，陈厂长为什么叫他躲起来。这个姓汪的保卫科科长，正在向厂长申请要一个保卫科人事名额，但他想把这个名额给自家女儿。厂长不同意这事。原因是，他女儿的学历还不达标。于是，这位保卫科科长以蓝鱼为借口，希望厂长破例一回。而马东，即将作为一名保卫科干事出现在202厂，无疑占用了一个宝贵名额，让这位科长的梦想破灭。

“您再看看嘛！看看我这新写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