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颗心

路雨一愣，捧着那毛衣，摸了摸，“羊绒的？”

路知意记得清楚，年幼的自己不懂事，在别人想给路雨介绍对象时，哭着闹着不依不饶。

下一句，“这，这得多贵啊！”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路雨，明明才三十八岁，看上去却远远超过了真实年龄。

她是那样懊悔，那样痛恨自己。

她终于知道因为自己的自私，路雨错过了什么，至今仍孤家寡人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就那么短暂几年，如今被她拖得全没了。

如今，路雨三十八岁了。

后来路知意念高中了，仿佛一夕之间懂事了。

十八岁的路知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连一碗松茸牦牛肉汤都不舍得喝的女人，眼眶一热，转背说：“你等等我。”

两鬓生华发，眉间有纹路。

那一天，路知意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生平第一次发现，小姑姑是真的老了。

三十五岁的女人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身上穿着多少年前的衣服，朴素而苍老，因为将最美的年华悉数献给了她。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献给了她的小侄女。

路雨也有顾虑，她怕家中多出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男子，万一知人知面不知心，对路知意不利，怎么办？

随即爬上楼，擦干眼泪，从行李箱拿出那件羊绒毛衣。

路雨也不气，笑着推辞了那些相亲，只对人说：“等我们知意长大些了，我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她蹭蹭蹭跑下楼，把毛衣双手奉上，献宝似的，“去试试看，我特意给你买的，温暖牌毛衣！”

她明明没有很清晰的念头，可潜意识里就是知道，有了新的家庭，路雨就会有丈夫，有孩子。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

路雨在沙发上织毛衣呢，闻言笑了，把她搂过来，捏捏她的脸，开玩笑说：“小姑姑老喽，没人要啦！将来老了，只能指望你了。”

她强忍住泪水，说要回屋写作业，可一关上门就泪如雨下。

某日，她佯装漫不经心地问路雨：“小姑姑，你，你怎么不找个对象啊？”

这些年来，路雨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可因为她的任性与自私，路雨错失了成家的年纪，也过早地苍老了。

这样想着，她一边愧疚，一边试图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