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朝敌

方才还在跟段胥攀谈的刑部陆大人暗自感叹，这两党争了多少年了,俨然是不死不休的势头，看来是看不到和解的那天喽。

段胥这番出神立刻被方先野所捕捉，他叩叩桌子道：“你在走神？”

这是同年登科的状元和榜眼,朝中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只可惜分属不同党派,斗得你死我活。若是他们俩能冰释前嫌，当是大梁未来的双璧。

“我在想……前几天你是不是和静元见面了？”

这二人均着朱色官服，方先野衣上绘着文官的云雁纹，腰间配银鱼袋，而段胥衣上绘着武官的虎纹，他们在一群身着朱色官服的中年人之间年轻得扎眼。

早朝时皇上果然先将从关河以北归来的将军们大加赞赏一番，赏赐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各个加官晋爵，秦焕达加封卫国公，段胥也加封忠武将军。接着皇上又赞扬了户部筹措钱粮有功，也给了赏赐，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稳。一场早朝下来，杜相和裴国公两边的面子都照应了。

段胥果然笑起来，他说道：“我打起仗来就是这种玩法，能赢不就行？你习惯了便好。”

一时间待漏院的气氛十分微妙，传信的鸿胪寺主簿看这架势都暗自捏了把汗。

他这番并不打算改过的表现让方先野无话可说。

两人和气生财地互相吹捧了一番然后落座,奉行“眼不见心不烦”的六字真言,一个坐在最左边,一个坐在最右边。左边本来坐的文臣以杜相一派居多，夹了一个方先野进去；而右边坐的武将以裴国公一派为主，却坐着一个段胥。

“嗯，在金安寺躲雨时偶遇。”

原本正和段胥有说有笑的大臣们一见方先野来了，便观察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将笑意收敛了一些。

“你喜欢她吗？”

回南都参加的第一次早朝,在朝会开始前的待漏院内，段胥便和方先野狭路相逢。

方先野热茶呛了喉咙，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二人交换了军中及朝堂上的诸多情况，一番排布下来，段胥也不知怎的想起贺思慕，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抽离而出以局外人的视角来看他们。

方先野谦虚地回礼，道：“段将军客气,这一战您力挽狂澜，率军率先越过关河,我在南都亦有所听闻。圣上钦点您归来述职，必然有封赏之意,方某在此提前恭喜了。”

从贺思慕这样千百年寿命的神仙鬼怪来看他们，不过几十年生命的凡人步步为营筹谋策划，或许非常可笑，便如他们看罐子里腾挪跳跃的蛐蛐儿一般。

只见段胥客客气气地行礼，笑道：“方大人,许久不见,听说您青云直上已然是从四品户部侍郎,恭喜恭喜。”

他并不觉得这一生筹谋有何错处，但他也不能阻止贺思慕觉得，他这样的一生并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