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墓地

实际上刚刚段胥仿佛背后长眼，在她提醒之前就已经闪身躲避，原本这箭是射不到他的。不过贺思慕用术法让那箭在空中偏了点方向，仍旧直奔段胥而来，这才逼出了他的破妄剑。

待贺思慕手里的木板插在土堆之上时，仿佛盖棺定论，沉英感觉到他爹真的再也没法揭开这木板重新回到他面前了，情绪完全低落下去，话也不说了，只是一边落泪一边往坟上撒纸钱。

贺思慕牵着沉英的手，愉悦地同段胥一起回城。

沉英大字不识一个，只能说出他爹的名字音读是什么，贺思慕就凭着音给沉英凑字。

破妄剑乃是双剑，乌木镶银，刻有银雕咒文，平时两边剑柄互为剑鞘，合二为一看起来如同一柄剑。双手武器原本就比单手难掌握，方才段胥却用得十分熟练，斩断来箭的甚至是左手剑，可见武功不俗。

沉英攥着贺思慕的衣角，意识到这是今天有没有饭吃的关键节点，配合着拼命点头。

沉英这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孩一下就看傻了，不远处埋葬亲友的百姓们也啧啧称奇。

这小将军一看便是读了一肚子四书五经的正派人，大约不会拒绝这样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和她孤苦伶仃的干弟弟。段胥看看贺思慕再看看沉英，果然说道：“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自然会帮姑娘和令弟安排住处的。”

从她手里撒向空中的纸钱仿佛着了魔似的，转转悠悠在空中飘了一会儿，苍白纤薄的纸片在阳光下闪了闪，突然呼啦啦变成了无数白色的蝴蝶，扇着翅膀上下纷飞。

顿了顿，他看向天空，似乎有些疑惑：“贺姑娘刚刚说，一会儿要下雪吗？”

贺思慕寻了块木头板子，坐在沉英他爹前的小土堆前帮沉英写墓碑。

破妄剑出鞘的时候，她看得分明，那是寒光四射锋利无比。它平日里是不开锋的钝剑，唯有认主之后才会开刃。

他们跟看守的官兵登记了，便将沉英他爹的尸体拉出去，在城后坟地上挖了个坑埋了。城后的坟地处歪歪斜斜长着些不大精神的树，荒草丛生。然而此时这里颇为热闹，许多百姓都在此埋葬亲人，哭泣声此起彼伏，因为死去的人太多，地方竟有些不够用。

贺思慕不动声色地将段胥上下打量了一遍。

野兽贺思慕站在旁边，心想这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她摸摸沉英的头，和善道：“哭完就把你爹拉走埋了吧。”

贺思慕叹息一声蹲在他旁边，随手拿起一叠纸钱撒向天空。

“今年天气古怪，关河都能冻上晴天飘雪也不奇怪。现在看着阳光很好，但马上就要变天了。”贺思慕得了段胥的承诺，心满意足地放开他的衣角，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睛向来毒得很。”

这啰嗦的小孩没了言语，只是抹眼泪。

得来全不费工夫，若不是段胥在场，她定然要为那刺客的刺杀鼓掌，并且她也确实投桃报李了。

“你哭他干什么？该是他哭你才对，他已经了却此生再世为人了，而你这小家伙还要在这边关乱世，孑然一身地活下去。怎么看都是你比较惨。”贺思慕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