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拒绝

那自然也是没有的。痛是为让活人规避死亡的风险而存在的，譬如人被火烧痛便不会碰火，死人死都死了，要痛有何用？

段胥四书五经背得倒挺溜，可见榜眼应该是自己考的。不过孟子老人家虽不喜欢战争，可也不至于把将军和恶鬼相提并论。

段胥坐起身来，他的衣服已经给贺思慕整得乱七八糟，此刻倒有了几分南都浪荡纨绔的气概。他好整以暇道：“这么说，鬼王殿下没有五感？没有味觉、嗅觉、色感、音感、触感，那么痛觉呢，也都没有吗？”

不过这世上，生老病死，战争兴亡，哪一件不吞噬无数人命。或许恶鬼食人，相比之下竟显得微不足道。

贺思慕瞥他一眼，轻巧地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边。她刚刚待过的地方，触手均是一片冰凉。

段胥却话锋一转，说道：“我是为自己可惜，想了半天，竟然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许的愿望。鬼王殿下，我从来不许愿。”

贺思慕心想，这可真是好一番约等于什么都没说的废话。

贺思慕亲切宽慰道：“没什么可惜的，等你死了也是一样。”

段胥以一声叹息干脆利落地终结了话题，大大方方地脱去外服只留单衣，然后一掀被子躺在了床上，他望了贺思慕一会儿道：“要不要分一半枕头给你？”

“好可惜。”段胥感叹。

贺思慕看着段胥慢慢闭上眼睛，因为失血和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印在昏黄烛火之下，他的呼吸平稳，微微吹动脸上散落的碎发。

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她的身体便跟那外头的冰坨子并无区别，可能也就是软了些。他刚刚受过伤失血很多，此刻本就畏寒，只觉得被她凉得打颤。

她伸出手指去放在他的鼻子之下，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段胥委婉地叹道：“你的身体不轻，而且很冷。”

贺思慕枕着自己的胳膊，淡淡道：“夜半三更，一只恶鬼躺在你的床上，你就不害怕？我可是吃人的。”

“显然死人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这么看，我们算是同行。”段胥笑着说道。

此外她手掌下棉布包裹的褥子，在活人的口中它们应该称得上“柔软”，不过在她手里摸起来就跟桌椅板凳腿儿没什么差别只是捏变形不太费劲罢了。

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