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沙场

毕竟七岁到十四岁之间正是一个孩子变化最大的时候，就算和原来有些不同，也不会被太过放在心上。

贺思慕胳膊撑在窗户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沉英。她心念一动便可去往这世上的任何地方，莫说朔州，关河以北十七州乃至北冥她也去过。

又或许真正的段舜息，已经和他的仆人们一起死在十四岁那年，从岱州到南都的路上，然后被某个人取而代之。

她并不在意战乱，更不在意距离，但是这对于沉英这样的凡人，就是一生不可跨越的沟壑。

段舜息会是一个出身文臣世家，志向宰执之位，却身怀绝佳武艺，骑术高超，还会说地道胡契语的人吗？

贺思慕穿好衣服下床，推开门时沉英就一把抱住她的腿，兴奋地仰起头来：“小小姐姐，段将军打下朔州府城啦！他还活着！”

那是胡契人信奉的神明——苍神的图腾，丹支在胡契语里的含义，便是“苍神的伟大国度”。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他自己上战场打下来的。

沉英张望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对贺思慕说：“小小姐姐，我听我爷爷说，我家祖籍其实是朔州鹿城。我太爷爷在世时大晟朝还在，胡契人也还没有来，整个朔州都是我们汉人的。”

正在贺思慕这么想时，这不禁夸的孩子就把她的门板拍得震天响，喊道：“小小姐姐！有捷报！我们攻下朔州府城啦！”

凡人真是渺小而可怜，一生所能穷尽的路途不过咫尺，须臾便化为枯骨。

他真的是段胥吗？

她摸摸沉英的头，沉英就挨着贺思慕坐下。

段胥。

马车赶路赶了一半，突然有人声嘈杂，整个马车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把沉英从睡梦中惊醒。他一下子跳起来，道：“怎么了怎么了？”

“后来胡契人打过来了，灭了大晟朝，我太爷爷就带着家人南逃到了凉州。钱也花完了，土地也没有了，后面就连饭也吃不上。”

昨天她特意嘱咐过沉英，让他早上去宋大娘那里吃饭不要惊扰她，以这个风平浪静的情况看沉英很是听话。

“爷爷还在的时候，偶尔会跟我说起朔州来。他说他这一辈子，连同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回到朔州了。但是我回来了哎！我回到朔州了。”

贺思慕回到凉州府城，重归她借用的身体里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挥动着胳膊腿从床上坐起来。

沉英看起来有点难过，也有点雀跃，他从窗户里望向远方，小声地说：“我还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