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我的车
接下去的沉默比刚才长。
高槻举出银座一家有名的酒吧的名字,说那里只要预订包厢,就能畅所欲言,谁都不会听见。家福知道那家酒吧的位置。随后两人握手道别。高槻的手很柔软,手指细细长长。手心暖暖的,似乎出了一点点汗。大概紧张的关系。
渡利再次耸了下肩:“平时倒也不那样,可一旦喝了酒,母亲就啰嗦个没完没了,同一件事重复来重复去。作为我相当受伤害。倒是我不好,说实话,死的时候我舒了口气。”
家福闭起眼睛想稍睡一会儿,但睡不着。车开开停停,每次她都小心换挡。相邻车道的拖车如巨大的宿命阴影一样或前或后伴着萨博。
“不不,谈不上什么麻烦。若是那样的时间,对我是求之不得的。如果我这样无聊的交谈对象也可以的话……”说着,高槻嘴角漾出淡淡的微笑,眼角聚起优雅的皱纹。那是非常迷人的微笑。家福心想,假如自己是中年女性,肯定脸颊发红。
她没有回答。眯细眼睛,定定注视前方。
高槻在脑袋里迅速翻动日程表。“明天晚间我想可以有充裕的时间见面。您的安排如何?”
“为什么?”
“正是。三个月或四个月时间里,估计他跟我老婆发生过几次性关系。”
“什么事呢?”
渡利费了些心思才弄明白家福的意思。“就是说,那人和您的太太发生性关系了?”
“如果可能,您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想一边喝酒一边聊聊关于内人的往事什么的。内人时常讲起您。”
“实不相瞒,他跟我老婆睡了一段时间。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
家福说明天晚间自己也空着。不过这家伙感情相当外露,家福为之惊叹,直直盯视他的双眼,仿佛可以看到另一侧去。没有扭曲的地方,坏心眼也好像没有。不是半夜挖一个深洞等谁通过那一类型。作为演员倒是难成大器。
渡利摇头:“没有朋友。”
“地点哪里好呢?”高槻问。
“你可有朋友?”家福问。
“地点您定。您指定的地方,无论哪里我赶去就是。”家福说。
突然听得这话,高槻显得相当惊愕,说震惊或许更为接近。他微微皱起有形有样的眉头,谨小慎微地注视家福的脸,仿佛在说是不是话里有话。但他没有从中读出特别意图。家福脸上浮现出任何同朝夕相处的妻子刚刚死别的男人都可能浮现出的沉静的表情,一如波纹扩展完后的池塘水面。
渡利微微点头,等待下文。家福略一迟疑,断然说出口来。
“作为我,只想希望有人能和我谈谈妻子的事。”家福补充道,“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动,老实说,心里时常难受。对您肯定是个麻烦……”
“我交最后一个朋友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家福放弃睡觉,睁开眼睛,“说是类似朋友的人可能更为准确。对方比我小六七岁,也是个极好的家伙。爱喝酒,我也跟着喝,边喝边东拉西扯。”
高槻听了,似乎多少放下心来:看样子关系没有受到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