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谭碔砆吹干纸上墨汁，自嘲笑道：“这样的靠山真不保险，随时随地被他害死，也来不及怨言。”

“你当官宴能吃下多少？何况，我一天得吃六餐以上。幸好找到大哥，不然明日一早，府里会多了具躺尸。”她仰起脸，注意到聂沧溟的视线始终落在它处。“大哥，你有女儿了？我瞧她不像你。”

聂府房租便宜，但进士共享一仆佣，一入夜，什么事都得靠自己来。

她红着脸收下手套，展现飞毛腿的功力消失在拱门之后。

“惨了。”她叫苦。

“跑得比我还快呢。”谭碔砆惊奇叫道。

她卷起纸，收到书柜之上，掩嘴打了个呵欠，肚皮忽然作响起来。

她微笑，踏出一步再一步。圆月当空，趁着月色出庭院，往东边走去。

“叫我碔砆哥哥就好了。”谭碔砆从怀里掏出一双手套。“你是大哥的女儿，理当我该送见面礼的，偏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随身带的只有一双手套，你就收下吧。”

“厨房在哪儿，我也不清楚，不如就走个一百步好了。”

正要拉起小堇的胖手，小堇立刻退后一步，脸红道：

来时她只认自己的房间，领路仆佣并未带他们认聂府其它院房。半閤着眼，沉吟了下。

“你半夜不在房里休息，为何走到这里？”

幸而近年皇朝荒淫无道，贵族百姓有样学样，个个放浪形骸，以情为名、性欲为实；在坊间台面下赌注，赌谁家男孩生得最美，因而一时之间，只闻贵族一夜尝百女。她初听之时，只觉作呕万分，却不料这样的风气助了她一把，无人疑她偏女相，只当现今这样弱质的男孩愈来愈多。

“因为我饿了啊。”

晕黄烛光下，她的长发垂放在身后，虽未穿耳洞，但细嫩白肤，略嫌慵懒的神态已流露几分女儿娇气。

“你刚自琼林宴回来──”

“爷──爹说过，无功不受禄，小堇不能白白拿公子的东西。”

“忙了一天累极了，偏偏在这时候叫饿，这个肚皮真不争气。”她喃道。推开房门，凉风袭来，她缩了缩肩。

“哦？那正好，我饿得慌，小妹子，我是最怕饿了，你要能拯救我不饿死，这就是大恩了。”

不知厨房还有没有剩食？她想了一会儿，将长发绑起，懒得换上束胸长布。她才十八岁，发育较慢，只要没有大风，应是瞧不出她胸部凸出。明知自己有惰性，迟早有一天会害了自己，但这是天性，难以更改。

“这──”身为爷的护卫，该随身不离爷，怎能帮这个公子哥哥进厨房呢？见到聂沧溟向她微微点头，又见这双手套绣着缤纷的花朵，她呐呐说：“我──去去就来，马上就回来，爹，你千万别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