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郑伟一直没说什么，听陈可说完了，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这些话叫郑伟看了心慌，他又何尝不想念一些他与木子共同经历的好时光啊。

——当然有，分手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太爱对方了，只是无法沟通，或者是两个人都不爱对方了，所以分开是一种解脱，两个人的生活都能变得更好了……可惜，我和他不是，要说解脱的话，只有他是解脱了，而我仿佛掉进了一个黑洞里……

这个陈可的感觉总是紧贴着郑伟的感觉。当然不是刻意的，郑伟之所以觉得难得遇到陈可的原因就正是在这里，就是因为陈可与他之间在同一情形之下的感觉如此惊人的相似。

郑伟努力想象陈可所说的那个黑洞是一种什么感觉，应该也是往一个没有尽头的地方坠落下去，抓不住任何东西的那种空的感觉吧。

郑伟想他放那盒巧克力的那个角落，很隐蔽的角落，也许现在木子还没有发现，也许现在那盒子的上面有些灰尘了……

——我对自己特别感到无能为力，我还是不能不想他，不爱他，尽管他不爱我。

——我想知道，到底你们是为了什么分开。

郑伟于是也不勉强她。

郑伟很直接从屏幕上打出这样的话问陈可。说起来，他同木子的分开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不知道是不是连他们分开的情节也很相似。

陈可拒绝了。

——他的理由叫我听不懂，他告诉我，他不爱我，爱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他所以离开了……

现在见陈可说起这些，郑伟又不免怀念起来。

陈可继续她悠悠的诉说。——我想着他的模样，见不到他，我每天都看照片，我很害怕有一天忘了他的模样，看不清楚他的脸……

那是一个下午，郑伟从大街上回来，路过超市的时候进去给木子买吃的，把它藏起来，只等木子回来，给她变一个魔术，变一盒巧克力出来……那样的情景一定是木子所想不到的，郑伟那时候的头脑里像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想着木子的模样，笑的模样。那还是郑伟第一次想到给木子买一盒巧克力呢，以前他知道木子爱吃，从来也没有给她买过，能吃到最爱的人买来的巧克力该是很幸福的，不巧的是，那天他与木子之间就有了矛盾，也是那天，郑伟离开了北京的木子和她的小家，并且，再也没有回去过。

叫郑伟心酸得一阵哽咽。过后陈可发过来的一句似乎责备自己的话——我觉得自己挺贱的。

郑伟不自觉地就想到木子的家，陈可不知道那张漫画还在不在那个人家里的墙壁上，而郑伟也何尝不想知道他偷偷买回家给木子吃的巧克力是不是还在那个衣柜的最上面很隐蔽的那个角落里。

又过了一会儿，郑伟打出来一句话：“你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接着又打过去电话号码。

说得十分无奈，又补充道一实际上，我们不是分手了，是他不要我。

陈可这个时候应该是又哭了，或者应该是把头靠在椅子靠背上，深深地吸口气再长长地呼出来，目的是叫自己平静下来。郑伟对她的此刻的状态做着种种的猜测，不明白为什么她很久也没有反应。

——有什么分别吗？

郑伟想象陈可的模样，他想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陈可同他谈话的小窗口中也打出了三个字“忘了吧”，大概是太投入回想木子的那个家了，居然忘了是什么时候打出来的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