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谁不是在这个世界里努力地活着？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消遣，这形形色色的人群当中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喜忧参半。

在郑伟意料之外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人居然同时认为是郑伟做了什么事情而导致了木子不能在那个节目里出镜。

穷人找到了爱情，买不起房子，因此没有一个家；有钱人买好了洋房别墅，却不知道爱谁。郑伟想到这些，就又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买得起房子，又知道爱谁，比他们活得轻松，只是这爱显得有些沉重。

郑伟自认是个磊落的人，他最信奉的话包括一句叫做“清者自清”，他觉得不需要解释些什么，他还觉得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应该来怀疑他，指责他，木子也不会，甚至，郑伟觉得那个他跟木子共同的演员朋友也不会。一个是深知自己的女朋友，另外一个是自己的好哥们儿，还有什么好说的？

电话一直关着，郑伟无可奈何。

通常刘豁然在说话之前会习惯性地把搁在大腿上的手扬起来，在空气当中比划一下，接下来才能听见他慢条斯理的声音。

失眠，他又开始想许多的事情。

刘豁然听着，不说话。

生活当中某人与某人的相识似乎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好像每个人都是微乎其微的一粒尘埃，漫无目的地在空气中飘啊飘的。总是凭借着某个机会，凭借着某种力量，就会同另外的一粒尘埃发生一次碰撞，于是，谁都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可是他自己又能逃跑去哪里呢？

“我凭什么？我没做，我哄什么？”郑伟像个孩子般地对着刘豁然叫喊到。

飞机到海城落地的时候，郑伟打开电话，收到了陈可发来的消息，说她明天会到海城去看望郑伟。

“女人都是这样，你当时哄哄她就好了。”刘豁然终于抬起了他的手，又落下，开口说话，“女人嘛，她当时在气头上，你哄一次不行就哄两次，她气消了，也就好了。”

郑伟马上给陈可回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明天是不是真的要来海城，陈可很肯定地说是的，她一定会去的，两个人约定了在海城的栈桥见面。

“我怎么能不觉得寒心？她居然不了解、不确信我的为人！”郑伟在对着刘豁然说，带着无可奈何。

这重量可能产生爱情，或者友情或者只是一种深刻的感觉，这碰撞也或许带给你欣喜，也难免失落一如带给你的欢乐。

在郑伟情绪处于一触即发的愤怒来临之前的状态当中的时候，总是从他的声音当中可以听得出来，他说话的声音会突然提高，语速也加快，并且开始夹杂着手势。

郑伟就是这么解释人同人的相遇，他总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释为什么在路上他遇见的是张三而不是李四，就如同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在那个聊天室里遇到的是陈可而不是舒简，总是由各种各样的偶然构成了郑伟今天完整的故事。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是残缺的完整的故事，守着一份残缺在等待一个完整。

郑伟当时正在同刘豁然谈说起这件事情，就这件事情而言，至今，郑伟也很坦然。“清者自清”，他虽然还是信仰着，但多少有些气愤，讲话的声音也突然高出了好几度。

“就算是个一般的朋友吧，我能帮个忙我也不推辞，更何况是她。我比她自己都更盼望着她能多成功一点啊！”郑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就有点提高了，前面的一个胖子扭头看了郑伟一眼，又迅速地扭转他圆圆的脑袋。郑伟没有注意他的带点不满意和有些恼怒的表情。

郑伟放下电话之后，心里忽然显得很空，好像有一个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的预感。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郑伟又说不清楚。

说“至少还有三个步骤”是因为有时候刘豁然把这三个动作连贯起来，重复做好几次。

他回到家里去睡觉。他忽然后悔了，不应该答应陈可要见面的事情，郑伟知道，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郑伟的面前都会叫郑伟看了厌恶，陈可是他精神世界里的一个最最知心的朋友，他想给陈可打电话告诉她不要来海城，只是想保持陈可在他心里的地位，仍然是一个最最知心的朋友，郑伟不想把她具体化。

郑伟看了刘豁然一眼，看他的手还没放到大腿上，距离他开口说话至少还有三个步骤：一，把手放在大腿上；二，把放在大腿上的手扬起来，三，把扬起来的手放回到大腿上，并且拍一下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