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上海
飞机很快做好了,他凑在嘴边哈一口气,掷出去,飞得平稳轻盈,滑翔了很远才落到地上。Caresse看呆了,急死了也想试一试。Nick跑过去把飞机捡回来给她,她居然也记住了那个哈气的动作,只是差点把半个飞机都塞进了嘴里。
电话很准时地响了,我们互相问候,我把Caresse新学会做的事情、说的话,讲给他听,然后把小孩儿叫过来,听筒放在她耳边,说:“Caresse叫爸爸。”
“机头沾上口水就不平衡了。”Nick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把着她的手教她飞,“飞到妈咪那里去,来,一、二、三,起飞……”
走出国际到达口的时候,Nick已经在那里等了,靠在一面半人高的玻璃扶手旁边,手里拿了文件在看。我很远叫了他一声,他抬头看见我和Caresse,就朝我们挥手。Caresse坐在行李车上也使劲儿朝他挥手,等到了他旁边,又非要抢他手里那叠纸。
“告诉我回程的航班号码,我来接你们。”
我拉住她说:“Caresse,不可以!”根本没用,她就是觉得那些纸是再好玩不过的玩具。
“等我回来再说吧。”我回答。
Nick倒不在意,蹲下来对她说:“嘿,我们做纸飞机好不好?”说完就从那二十几页钉在一起的A4纸里撕下一页,把剩下的全部给她了。Caresse马上不吵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做。
爸爸则开始循循善诱:“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老是喜欢一手抓着爸爸一手抓着妈妈,一边走一边跳啊?你女儿要是也想这样,你一个人是抓她左手还是右手好啊?”
妈接着盘问:“看你们好像还蛮好的样子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没接茬,又是个没办法回答的问题。我只能叫自己相信Caresse不会因为我们离了婚,而错过任何一点点可贵的童年乐趣。
还能怎么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个礼拜之后,我重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爸妈在旁边看着,妈妈抱着Caresse感叹:“刚刚熟悉了又要走了。”
等我回到电话上,Lyle似乎有点无可奈何,问我:“你说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育儿专家之类的?”
“撕掉要不要紧啊?”我问他。
她能说一整句话,却一直分不清楚称呼。对她来说,“妈咪”是对所有照顾她的大人的总称,我是“妈咪”,Lyle也是“妈咪”,保姆还有外公外婆都不例外。
“可以再印嘛。”他一面低头折纸一面回答,“我很会做飞机的,会十几种不同的叠法,飞很远的。”
“妈——咪——。”小孩儿一边笑一边叫得很响亮。越洋电话两头,所有人都笑翻了,连带Caresse自己。
挂断电话,我妈看了我几眼,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我:“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而我拿起那个旧水晶球,问他们能不能带走,纽约可能有地方可以修。他们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好。”他答应了。
飞机在肯尼迪机场落地已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多。照之前说好的,Lyle来接Caresse,Nick来接我。如果是Aki那样的环保主义者,一定会算算我们浪费了多少汽油,多排放了几吨温室气体,只为了人类和人类之间那一点点感情问题。
“你来接Caresse吧,另外有人会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