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刚才一路过来，我看到路上有不少中西合璧的花园洋房。但是池家却是一座完全的旧式大宅院，我只感觉占地很大，不知道有几进几出。长衫男子一直扯着我走路，仿佛怕我要逃走的样子。最后我进了一间屋子，被强行按着跪了下去。

照片的女子穿了这个年代非常时髦的蕾丝边婚纱，头上也覆了洋气的帽子。一瞬间我有了自己飞进这张照片的感觉。她的脸容，就是我的样子，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仿佛带了些僵硬，甚至是恐惧。她边上的那个男人，二十五六的年纪，朗星般的眉目，穿了西式礼服，戴领结，非常英俊的一个男人。他也在笑，只是这笑却让人无法感觉到半分温暖之意。烛火映照之下，照片上这个男人的眼神甚至带了些阴冷，仿佛直直看进了我的心里去。

我被带回了家，池家。

耳边又是一阵风，拐杖还要再落下来时，边上突然出来一个妇人，硬生生用手接住了拐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红烛高烧，房间里垂着深红的窗帷，暗香浮动，四面摆满了各种华丽的紫檀木家具，看得出来，池老爷为了嫁女儿，嫁妆极是厚重。

他下手很重，我躲避不及，被打得俯了下身，咬紧了牙。

对于这个新婚之夜和即将过来的丈夫，我心中莫名有些恐惧，忍不住到了窗前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外面是个庭院，远处一道青粉花墙，鲜红的灯笼映照之下，照出庭院朦朦胧胧的影子。

打我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目光威严，一身暗青团福长袍马褂，戴了顶瓜皮帽，脑后一根长辫，典型的晚清装扮。

大约被点醒，那老男人，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终于收回了拐杖，阴沉着脸问道：“孝林，她和戏子出逃的事，有没有传出去？”

我抬起头，看着他应道。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年轻男子也开腔帮着说道。

我的婚礼极其奢华，据说成了整个凌阳城当天最轰动的新闻。铁血少帅楼少白迎娶当地望族池家小姐池景秋，这成了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头版新闻。

“爹，福妈说的是。我会跟小妹好好再说的，爹别气坏了身子。”

我所在的这个地方，仿佛是一幢西式小洋楼里的房间。

迎头一声怒吼，我还没看清，觉得肩背一阵剧痛，一支拐杖已经重重抽打了过来。

我拉回了窗帘，慢慢游走在这间新房里，到了架立柜前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

“下作东西！明天就要嫁人了，竟然还和个戏子做出这样的无耻之事，看看你穿戴成什么样子！我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柜子上放了一张镶嵌在镜框中的半身新婚照。

婚礼也是中西合璧的。我穿了繁复的传统新娘吉服，盖着盖头，新郎楼少白却好像一身戎装，因为拜堂的时候，透过红色盖头的金色璎须，我看到了一双铮亮的黑色马靴。

我微微侧头，看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老妈子装扮，面目慈善。

福妈跟着我陪嫁了过来。在新房里叮嘱了我一番，这才退了出去。

“老爷，都怪我不好，没看好小姐。老爷要打就打我吧。小姐明天就出嫁了，打坏了只怕姑爷要起疑心。”

我独自坐在床边许久，感觉有些气闷，扯下了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