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陆游有‘茂林处处见松鼠'之句。古人常将松鼠和葡萄组在一起，女子戴这样的首饰，就是乞求送子多子之意。我听说你从前在凌阳也有些才名，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既然你在我面前挑了这东西戴上，现在还装什么？我们是夫妻，有些事情，本来就是可以做的……”

我承认自己挺没用的，其实一直就是个识时务的实用主义者。刚刚发现被他戏弄后勃发的那一腔怒气，现在已经成了被刺破了洞的气球，在飞快地瘪掉。我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他正背着光，有些昏黄的壁灯光照下，一双眼仿佛蒙上了层淡淡的光晕，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拖出些许诱惑般的尾音。

居然逃过了他暴怒之下的巴掌，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好运。

我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在首饰铺子里我挑这簪子插头上时，楼少白露出的那丝笑容的意思。现在只怪自己手贱，首饰铺子里躺着那么多漂亮簪子我都不要，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东西？

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句，顺手拿了个沙发上的靠枕，侧身朝里缩着躺了下去。

“干什么……”

没一会，我听见身后起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见他居然到了沙发前，蹲在了我的身后。

我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有些紧张地盯着。他装好了子弹，把手上的那把枪朝我丢了过来，枪噗一下落到被面之上。

“池景秋，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我面前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睁开眼，看见他那只手硬生生停在我耳畔，在我的注视之下，有些僵硬地慢慢放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目光中满是阴戾。

“你误会了楼少白，我孤陋寡闻，真不知道这松树葡萄的意思。”

我心一凉，猛地闭上了眼睛。耳畔一阵掌风，带得我早已有些散乱的鬓发晃了下，发脚轻轻搔过我脸颊，略有些痒，却并没等待中的巴掌落下。

我急忙翻身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否认。

我的心一跳。他仍认定我在替池老爷做事。便微微抬眼，见他说完话后嘴角微微抿起，神色间带了些讥讽之色，然后起身到了刚才取枪的抽屉前，拿出几发子弹，熟练地一一填弹上膛。

他朝我晃了下刚才被他拔去的那枚簪子，唇边带了丝轻笑。

他另只手也慢慢松开了我的衣襟，我听他慢慢说道：“枪口下还能挺住，你胆色倒是过人。池景秋，我知道你有鬼，和池家人一个鼻孔里出气。要是别人，我问都懒得问，一枪就崩掉了。刚才的空枪，只是对你的警告。你自己好自为之。下次就没这样的好运了。”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簪子又怎么惹他了。

他拿空枪讹我，被我看透，没讹成，算起来我还是赢家。只怪自己太惜命，做不到视死如归。不过凭了一时血气逞了场口舌之快，毫无用处。现在和他再次翻脸，往后只怕更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