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改嫁本是平常事

他声音暗哑低沉，在暗夜的风中那么压抑。

“我……我的心情……”

她一动不动，依然闭着眼睛。

他站在她床前，冷月从他的右肩斜斜地照过来，在逆光中，他的面目有点模糊，和笼罩在屋内的香气一样虚幻。

王发财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情愉快，只是声音依然温柔包容：“有时候，我真想李富贵一直不要回来，你就维持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因为我知道，他在你身边时，你……有很多烦恼。”

是啊，本来就是梦嘛，本来就是虚幻的。

她的梦里，也一点都不好。

她叹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说：“你啊……你还回来干吗……”然后，转过身继续睡去了。

是梦幻吧，是和以往一样的梦吧？

那时她每天一开门，看见他晒黑的脸上笑出一排大白牙，条件反射般满怀激情地对她说：“钱大发铁锅，发家致富的锅，长寿健康的锅……”

是无数个夜里，梦中，睁开眼和李富贵又一次四目相望的幻觉吧？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李富贵去钱大发铁匠铺当推销员，每天背着一个黑锅在周围的村镇奔波，左手一把菜刀，右手一柄锅铲，以拦路抢劫的造型，露出谄媚的、标准八颗牙的笑容。

所以她只是茫然地望着他，怔怔地发呆，停了许久许久，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喃喃呓语着：“你啊……”

可是，她的心里，一点都不好。

可这一次，李富贵却没有像以往的梦中一样，在她说出话语之后，就消失在她面前。

“嗯，要说日子嘛，当然好多了，完全告别了以前那种灰暗的日子，和以前李富贵在的时候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金多多喃喃地说着，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她伏在他的肩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低声说，“要说生活的话，我现在，真的比以前好多了。”

他俯下身，低低地说：“对，金多多……我不会回来了。”

“李富贵离开之后，你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不是吗？”

有时候晚上睡觉时，想一想明天的早饭不知道吃什么，再想一想如同水洗一样空荡荡的荷包，她就烦恼得几乎睡不着。

李富贵站在她的床前，沉默地望着她。

那个时候，她和李富贵都没有钱，没有工作。

深秋初冬的夜晚，十五的月亮却笼罩在云层之中，月晕朦胧而悠远，整个世界在不正常的幽微光辉中，一切都显得虚幻。

“是啊，那个时候和他在一起，我也没钱，李富贵也没有钱，我真的好烦恼，好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