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改嫁本是平常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旁边蹲下，伸手帮她擦去眼泪，轻声叫她：“多多，你怎么啦？”

可是她追不到了。

从来无忧无虑的她，忽然在此时，平生第一次感到绝望。她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茫然地呆了好久好久。

金多多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听着他黯然的声音，默然无语。

李富贵之前画的那些卖不出去的花鸟画，还是挂在四壁。荷花上的蜻蜓依然停歇在菡萏上；柳树下的小舟依然系在树干上；袅袅的烟雾依然弥漫在山谷深处。

王发财在她身边沉默想了很久，然后轻声说：“多多，有时候，我觉得真难过……因为，其实我是个骄傲又自大的人，我以前总以为，只要我想让某人开心，那个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其实我错了。”

只有李富贵，不见了。

她点点头，咬住下唇。

听到他这么温柔包容的话，金多多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望着面前人。

她扑到桌前，看见他留下来的东西。

王发财默然抬起手，揉揉她的鬓发，然后低低地说：“不过，后来我想开了，不管你认为我比得上李富贵也好，比不上李富贵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能让你开开心心就好了……因为，只有看着你幸福快乐，我也才能开心起来。”

休书。

只是因为，当时李富贵离她比较近，而且还脱光衣服了。

她捏着手中薄薄的纸，站在他留下的一屋痕迹中，呆呆站了许久，然后拉开门，对着外面疯了一般地大喊：“李富贵，李富贵！”

王发财叹了一口气，抬手揉揉她的头发，问：“怎么啦，忽然不开心了？”

夜风寒冷，她的声音无论怎么撕心裂肺，也依然被风声吞噬。

金多多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王发财，她没有看他，依然埋头蹲在地上沉默。

她穿着单薄的中衣，赤着脚，奔过满街亮着的灯火。就像穿行在流光缀成的走廊，她狂奔着，想要追回李富贵，想要抓住他。

他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金多多摇摇头，轻声说：“没有……”

她愣了半晌，一把抓起那纸休书，跑到那已经被他带上的门前，一把拉开，对着外面大喊：“李富贵！”

“我呢，以前老是在心里，强迫症一样地把自己和李富贵翻来覆去比较，我总是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你会嫁给李富贵而不是嫁给我；为什么，你会喜欢他而不喜欢我……到底我是哪里不好，以至于，你觉得我不是能给你幸福的人。”

亮着两盏提灯的小厅内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