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雷池难越

她点头：“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沐沐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惊醒时，已是阳光明媚时。她猛然坐起身，发现自己睡着陌生的卧室里，身上盖着浅灰色的薄被。房间的主色调是银灰色混着洁白，最沉静的奢华。她捶了捶混乱的头，终于想起自己在卓超然的家里。昨天，卓超然约她来家里，她遇见了一个和卓超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是梦吗？

“你认为他那样的正人君子，会去‘落日’那种地方买醉？”

当初他连一身军装都能脱下来，放弃一个牵挂的女人又能如何？总不会比放弃军人的梦想更难吧？

他盯着她的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大嫂！”这两个字从卓超越的口中唤出，透着强烈的讽刺。

她继续说：“自从我出狱之后，每一个男人从我眼前经过，我都要仔细看看他的样子。我以为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可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不是卓超然。

卓超越收起了所有的嘲笑和戏谑，落在她唇上的眼神越来越深沉，沉得像无底的深渊，将她吞没。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卓超越冷冷地说着，转身站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身边的桌子上，将她整个人囚禁在双臂和桌子中间，“可惜，发生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听到这种熟悉的语气，沐沐惊得手一颤，碗掉在桌上，粥撒了出来，她慌忙伸手去扶，他也伸手去接，指尖相握，身体相触，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记忆中的温度和气息，正是她记忆中的气息。她的双手毫无力气地颤抖着，那段从未褪色的记忆又闪现在眼前——那一夜，她在他的怀中，身体和灵魂都在沉沦。

他在笑，笑意中尽是恨意和怨责：“大嫂，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大哥，他的女朋友曾跟我上过床……因为，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再要你。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不会对你那么残忍。”

“昨晚没睡好么？”他的笑意满是暧昧，“我哥也真是的，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残忍两个字从他的双齿间逼出，充斥着恨意。她受惊地后退，却忘了身后是桌子，腰狠狠撞在尖锐的桌角，实木的桌子在撞击中摇晃，碗滚到地上，摔成了碎片，就像她一样……美梦被他的笑刹那间撕成两半，一个是温润如玉的卓超然，一个是阴冷可怕的卓超越。到底哪一个是她的美梦，哪一个是她的噩梦，她已经分不清了。

明媚的晨光洒了满客厅的淡金色，流光溢彩。光华之中，一个穿着深灰色衬衫男人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体斜靠着沙发扶手，看着无声的电视。听到开门声，他幽幽回眸，似笑非笑勾勾嘴角，满室的光彩骤然黯淡。

无声的风吹起淡青色的窗帘，吹落了几片白玫瑰的花瓣。她在他的眼中看到逐渐燃起的火热，越燃越炽，就像那个雨夜，他吻她时的眼神。她以为他的唇会随时落下来，吻上她……

她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思及此处，沐沐以最快的速度下床，顾不上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赤着脚跑出卧室。

他并没有，他后退一步，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你认为我们像吗？”

就在她心存侥幸时，她看见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个男人都穿着军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他们搂着彼此的肩膀，亲密无间。其中一个是卓超然，另一张脸……原来一切不是梦，卓超然真的有个弟弟，叫卓超越。

见沐沐捧着碗失神，卓超越的走过来，背向桌子，双手搭着桌面，轻轻倚在桌边，刚好身体与她错开，却能面对她的脸，清楚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和乌黑的眼圈。

见她脸色苍白，他笑得愈加阴寒，“怎么？怕了？”

桌上摆了银色的餐巾，餐巾上放着一个罩了盖子的瓷碗和一杯白水，碗边平放着银色的筷子和勺子，还有一张印花的纸巾。干净整齐的摆放，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人做的。沐沐走到桌前，打开瓷碗的盖子，里面的粥还冒着热气，散着稻米的清香。她双手捧着白玉般剔透的瓷碗，暖意浸入她冰凉的手心。卓超然对她实在太好了，这份真心，让她不忍践踏。

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沐沐，终于爆发了，她扶着桌子站稳，抬头，直直地看着卓超越：“你可以再残忍一点……当着你大哥的面说出这些话。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他，我认错了人，我以为他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我哥回部队了。”卓超越从沙发上站起来，指了指桌上的白粥，“他给你煮了粥，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