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开有时

在她的还相当短暂的人生里，命运跟她开过很多次玩笑，但这一次，是最好笑的。

沐沐的手抖了一下，乳白色的酒汁顺着杯的外壁往下流。她继续倒，酒快要溢出来时，她才放下酒瓶，在纸上写着：【如果我告诉你，我杀了我的爸爸，你信吗？】

原来这世界真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到底哪一个是她想要寻找的人，她根本分不清了。或者说，她不敢去分清。

“你，你为什么会坐牢？”他问。

“沐沐，他是超越，我的孪生弟弟。”卓超然的介绍将两个震惊的人同时推向深渊，“超越，她是沐沐，我的……女朋友。”

她一直以为，当她问出【如果我告诉你，我杀了我的爸爸，你信吗？】他会回答她：“我不信，就算警察信，法官信，我也不信，你不是那种会杀自己爸爸女孩……”

卓超越？

沐沐没有回答，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下去。比起威士忌，韩国米酒的口感柔和很多，流到胃里暖暖的，没有威士忌那么辛辣，也没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灼热——恰如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

卓超然的孪生弟弟？

他尴尬地理了理压皱的上衣，懊恼自己因为太投入，全然没有听到楼下的动静，也没有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肩膀要不要借你用用？我记得，我还欠你一次。”

“刚到……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比我更有创意！”卓超越瞟了一眼沙发扶手上散落的长发，暧昧地一笑。“给我一个这么香艳的惊喜。”

猝不及防的温柔，她毫无招架之力，眼泪不受控制从脸上滑落，她刚想拿袖子去擦，他却将手边的纸巾递到她面前。

带着笑意的语调，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沐沐一惊，双手攀着沙发靠背爬起来。当她红透的脸从沙发靠背露出来，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面前一张与卓超然完全一样的脸……

“过失杀人？”

她终于明白卓超然提起他有个弟弟时，为什么会用那样的语调和口吻说：“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因为我妈妈，我为了救她……】她解释得并不清楚。

他有意想看她被惊呆的表情，却不会想到她岂止被惊呆，简直有种从天堂跌进了十八层地狱，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错觉……

他震惊的表情告诉她，他不信，没办法相信，可他还是问了：“为什么？”

“我只是想说，空腹喝酒很伤身。”

四目相对，沐沐无比震惊，同时，她在卓超越的眼中看到了更深切的震惊。

放下酒杯，她看见对面的卓超然对着她的空酒杯皱眉，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说，好女孩不喝酒？】

耳边响彻一阵雷鸣般的巨响，震得她完全懵了。

看来，是她太天真了，她凭什么以为他不会信。法官把罪名定下了，她就要承担，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在谁的眼里，她永远都是个杀人犯，一个人性中带着污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