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萍出院之后，恐怕只好住到你那里去。”

“好呀！依萍！你想谋杀我吗？”

挟着东西，提着箱子，他向门口走，走到门口，他说：

到了爸爸房里，爸爸正躺在床上，睁着一对虎视眈眈的眼睛瞪着门口，一看到我，就咆哮地大叫了起来：

这话增加了我对尔豪的了解，他是爸爸的儿子，不是雪姨的，他爱爸爸。他也是有思想有深度的，往日我小看了他。停了一下，我问：

“我也弄不清楚。”我不敢说出半身不遂的话，“爸爸，今天我送你到医院！”

“你现在住在哪里？”

“昨天还可以，今天就不行了！”爸爸说，瞪着我的脸，“依萍，我是什么病？”

“一个同学家里。我已经找到一份工作，暑假之后，可以自己缴学费了。也该学着独立了。”

“我不能去看他，那天，我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不救妈妈，他会要她的命。我伤了爸爸的自尊，你了解爸爸，这比什么都让他难堪。我无法去看他，他恨我，也不会原谅我。”

“当你有人服侍的时候，当你面前围满了人的时候，你把我们母女赶出去！现在，你需要我们了，我们就该搬进来了吗？”爸爸气得直瞪眼睛，眉毛凶恶地缠在一起。但是，他终于克制了自己，放开眉头说：

我知道这是实情。尔豪望着窗外，又叹息了一声。

我眯着眼睛看着爸爸，抬抬眉毛说：

“半年内，家破人亡！”他看看我，“你有权做你愿意做的一切，命运是自己造成的，怪不着你！如萍——她是个无害的小生物，想不到她会出此下策！死得冤枉！”

“好的，爸爸，我马上叫她走！”我说，把手按在爸爸的腿上说，“爸爸，你的腿能动吗？”

“你——”我犹豫了一下，“最好给我留一个地址，这样，房子卖了之后，我可以送一半的钱到你那里去。再者，梦萍那儿也应该去看看，我想雪姨不会去看她的。她那儿的医药费大概也欠得不少了，现在我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只有等房子卖了再说！”

“我不要那个臭丫头服侍，她笨手笨脚什么都弄不好！”爸爸叫着，挥舞着他的双手。

他点了点头，写了一个地址给我。然后，他到他的房里，收拾了一批衣物和书籍，我又收拾了一箱子梦萍的东西给他，说：

“怎么了？爸爸？”我问，走过去摸摸他枯干的手。

“为什么不住进来？连你妈一起？”

这句话是何书桓也说过的，我心中隐痛，闭口不言。尔豪也沉默着，好一会儿，他轻轻说了句：

“爸爸，”我忍耐地说，“如果不住院，你可能要在床上躺一辈子，医院里随时可以打针吃药，而且你行动不方便，在家里连大小便都成问题！你又不要阿兰服侍，我两边跑要跑得累死！”

“爸爸是个英雄，这世界对末路的英雄都是很苛刻的。”

“我不去医院！”爸爸大叫，“我陆振华从来没有住过医院，我决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