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俯近了她，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火气，他的脸色变得像铁一般青，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威胁性：“好，好，”他喘着气，“你连我是私生子也知道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爸爸！”培中又开了口，“我觉得唐经理不见得靠得住……”

“哈！”他怪吼，“我自己的事，我不知道，你倒知道了？”

老人气得发抖，他用拐杖指着培中：

“是的，我知道！”江雨薇高高地仰着下巴，“你们彼此仇视，你们彼此争斗，你们彼此挑剔，只因为你们的个性太相像！只因为你们都骄傲，都自负，都不屑于向对方低头！尤其，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都太爱对方，而感情的触角是最敏锐的，于是，你们总是会误伤到对方的触角，这就是你们的问题！”

“好吧！我们走！我们统统走！凯凯，中中，云云，我们回家去了！快穿上大衣，别在这儿招人讨厌，有哪个祖父当你们是孙儿呢？只怕是群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啊！”

耿若尘紧紧地盯着她，像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去。

“你是什么意思？”他问，喉咙粗嗄。

“何苦呢，耿先生？何必要和他们生气？”

“你和我一样清楚，耿若尘！”她直率地、坦白地、毫不保留地说，“他讨厌培中、培华，他打心眼里轻视那两个儿子，他真正喜欢的，只有一个你！可是你背叛他，你仇视他，你故意要让他难过，你折磨他，你，耿若尘，你根本不配他来爱你！”

几分钟内，培中、培华这两个家庭就离开了风雨园，当他们的车子都开出了大门，老人才一下子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了。江雨薇赶过去，按了按他的脉搏，立刻上楼拿了针药下来，帮老人打了一针，她用药棉揉着那针孔，一面温和而低柔地说：

他的背脊挺直了，他的眼睛里冒着火。

思纹首先尖叫了一声：

“哈！”他再怪叫了一声，“你说得倒真是头头是道！你以为你是调解人间仇恨的上帝吗？你对于我们的事根本不清楚，我奉劝你，少管闲事！”

“你们有完没完？能不能让我耳边清静一点？如果你们还懂得一点为人子的道理，现在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听到了吗？你们走吧！统统走！马上走！”

“我已经管了！就管定了！”她执拗地怒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理吗？你自卑，因为你是个私生子！你把这责任归之于你父亲！事实上，你心里根本明白，爱情下的结晶是比法律下的结晶更神圣！但你故意要找一个仇视你父亲的借口，这就成了你的口实！”

老人仰起头来，陡然发出一声暴喝：

“爸爸，您别生气，何必和妇人家生气呢？”

“你是个什么鬼？”他叫，“你懂得些什么？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傻瓜！他恨我！你知道吗？他一向恨我，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两只斗鸡，我们会斗得彼此头破血流，你明白了没有？我不回去，我永远不会回去，因为我恨他！”

培中一把掐住了思纹的胳膊，对老人强笑：

“你恨他？！”江雨薇呼吸急促而声音高亢，“你才是自作聪明的傻瓜！你才是什么都不懂！你真恨他？事实上，你爱他！就和他爱你一样！”

“把这个女巫婆给我带出去！让我永远不要见到她！你们还不滚？一定要气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