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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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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觉得佩雷拉已经向佩特罗娜发起进攻的时候,我就开始进行部署了。我在走廊上碰见她,就立刻对她说我的客舱进水了。她相信了我,我等她一进舱就把门关上了。她一甩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但是她在笑。然后,她就像绵羊一样温顺了。你们就算算吧,每张床都用上了,就像费罗讲的一样。实际上,那天晚上,我们也没干什么特别的,第二天,我才又真正跟她来了一回。说实话,西班牙妞儿那一套真是值。真他妈的值。

很自然地,我最先就想到了您,我提早给您寄出这封信,让它能促使您离开您在洛沃斯的庄园几个钟头,虽然那里的蔷薇花园和图书室比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都更吸引您。但是,请鼓起劲儿来,接受这又得坐火车又得忍受首都喧嚣的双倍牺牲吧。我们会在家里吃晚餐,就像往年一样,都是些老朋友,除了……但是,我首先想定好日期,好让您心里有个数;您会看见,我很了解您,我已经摆好了阵势。那么,我们说好……

就这么回事,有人通知我说蒙特斯翘辫子了,我连滚带爬地赶过去,却只看见他妹妹发了狂似的扑到他身上。我看了蒙特斯一会儿,他还睁着双眼,我向他发誓那凶手不会就这么讨了好去。那天晚上,我跟巴罗斯谈了谈。在这一段,你们会觉得这故事是扯淡,因为巴罗斯是听到枪声后第一个到现场的,他发现蒙特斯已经就剩一口气儿了。巴罗斯是个机灵人,他想办法让蒙特斯告诉他是谁干的。蒙特斯是很想说话的,但是,他脑子里有颗铅弹,这就一点也不容易了。因此,巴罗斯没能问出多少东西。但无论如何,蒙特斯——你们听听这快死的人怎么胡言乱语——还是对他说了句类似“蓝色胳膊的人”的话。然后,他又说了一个词,应该是“文身”。我们由此推断出那人是个海员,非常感谢。你们看看,说个“洛佩兹”、“费尔南德兹”多容易啊,但是,他脑瓜子里挨了颗枪子儿,我也就不能怪他了。可能蒙特斯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文身是看得见的,但是,名字就得调查一番了,有时候,那还只是个诨名。

亲爱的朋友:

现在,我们要是告诉你们说八天以后我和巴罗斯就找到了那个家伙,而警界精英们都还在港口和其他地方瞎忙活,你们肯定要笑了。我们有我们的门路,我就不拿细枝末节来烦你们了。不过,你们会笑的并不是这个,你们会笑的是那个线人也不能告诉我们那个家伙的身家资料,他倒是告诉我们说那人要坐一艘法国船逃走,但是,他不是海员,而是乘客,你们看看,多奢侈。我们由此推断出那人是辞了职,但仍靠着这层关系来跑路。我们只知道,他坐三等舱,是个阿根廷人。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美国佬也对付不了蒙特斯,但是,这件事情最奇怪的地方是那个线人不能帮我们查出那人姓什么。更确切地说,他打听到的姓结果并不在旅客名单中。人们有时候会怕事的,伙计,也许那个为了三十个比索把资料泄露给我们线人的家伙给了他一个假名,以防万一。或者,天知道是不是那人在最后一刻弄到了别的证件。现在,电影继续演,我和巴罗斯谈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上午,我就去了外交部,开始办材料。那个时候,办个护照不怎么麻烦。好吧,长话短说,办事处的人通融了一下,那天晚上十点钟,我本人就已经上船了,船开往马赛,那是法国佬的落脚点。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表情了,但是,耐心点。你们要是愿意,我就不继续说了。好吧,那么再倒点甜烧酒,就当作你们是在读《基督山伯爵》吧。我老早就提醒过你们,这种事可不是谁都碰得上的,再说,时代也不同了。

布宜诺斯艾利斯

船几乎是空的,他们给了我一个人一间带四张床的客舱,你们看看,多奢侈。我可以把衣服全摊开来放,地方还多得是。你们去过欧洲吗,小伙子们?我就是开玩笑问问。看,是这样的:客舱都对着一条走廊,走廊则通往一间位于顶头的小咖啡厅;从另一边,你可以爬上一个楼梯,上到船头。头一天晚上,我就一直待在甲板上,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但是,第二天,我就开始四处打探了。在蒙得维的亚,没有人下船,船甚至都没靠岸。当我们进到外海时,我强忍住了反胃、恶心,希望你们不用这样。事情应该很容易办妥,因为在咖啡厅里什么都能立马就打听到。原来,在三等舱的二十多个乘客中,有差不多十五个娘儿们,其他的几乎都是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不算我,只有三个阿根廷人,没多久,我们四个人就一起玩玩摸三张、喝喝啤酒了。

他慢慢穿好衣服,抽完那包香烟,照了一会儿镜子,然后从抽屉再拿出一包烟。关灯前,他确认一切都已安排就绪。修理厂的西班牙人修过后,他的福特车开起来如丝般流畅。他沿着查卡布科街慢慢开着,绕着街区兜了两圈,徒劳地等着一辆送货卡车给他让出个停车位来。七点差十分,他把车停在了离咖啡馆门口几米的地方。待在这里,咖啡馆里的人绝不会看见他。他时不时地踩一下油门踏板,不让引擎熄火。他不想抽烟,但又觉得嘴发干,这让他很恼火。

这番对话很不寻常,尤其是其中的语气,让我非常疑惑,我觉得自己像在探人隐私,便别开了目光。这时,您跟奥尔多涅兹谈完了,正打发他下去;巴里奥斯则在欣赏一幅巴尔加女郎<a id="noteBack_13" href="#note_13">[13]</a>的画。我没有再看向窗户那一边,却还是听见富内斯的声音:“千万拜托,我求你……”然后,是罗维罗萨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打断了他的话:“唉,这已经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了。”您亲切地拍拍手,请我们坐到壁炉旁。您抢走巴里奥斯的杂志,他还在欣赏其中特别吸引人的一页。在欢声笑语中,我还听见富内斯在说:“求求你,别让玛蒂尔德知道了。”我隐约望见罗维罗萨耸了耸肩,背过了身子。您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了,我猜想您也许听到了谈话的末尾。然后,奥尔多涅兹拿着雪茄和白兰地出现了,富内斯过来坐到了我旁边,我们大家接着聊天,一直聊到很晚。

七点差五分,他看见罗梅洛沿着对面的小路来了。凭着罗梅洛那顶灰色的单翘沿帽和双排扣外套,贝尔特兰立刻就认出了他。他扫了一眼咖啡馆的玻璃窗,估计了一下穿过街、走到那里需要的时间。但是,离咖啡馆这么远,罗梅洛是不会有事的,最好还是让他穿过大街,上到小路上。就在这个时候,贝尔特兰发动车子,并把胳膊伸出了窗外。就像他预计的一样,罗梅洛看见他,惊讶地停住了。第一颗子弹打在他双眼之间,然后,贝尔特兰朝那具渐渐倒下的身体又开了枪。福特车斜开出去,利落地超过一辆有轨电车,然后在塔夸里街上拐了弯。三号不紧不慢地开着车,他心想,罗梅洛最后见到的是一个叫贝尔特兰的赛马场上的老朋友。

到了图书室以后,我们正准备坐在炉火旁(此时,您正对您忠实的奥尔多涅兹吩咐着什么),这时,罗维罗萨离开我们,走到一扇窗户旁边,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窗玻璃。我跟巴里奥斯聊了两句以后——他很固执地为那些该死的核试验辩护——正准备舒舒服服地坐到壁炉旁边,这时,我无心地转了一下头,看见富内斯也走开去了窗户那边,罗维罗萨还站在那里。巴里奥斯已经词穷理亏,心不在焉地看着一期《时尚先生》杂志,对那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由于您图书室一种奇怪的传音效果,我意外地将他们俩在窗边的低声交谈听得清清楚楚。言犹在耳,因此,我可以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富内斯问道:“哎,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罗维罗萨立刻回答说:“你去打听打听在那个大使馆里他们给你安了个什么样的绰号。我倒知道有句话很可以描尽你的丑态,但是我不愿意在别人的家里这么做。”

动机

致费德里科·莫莱斯先生

这三个人中,有一个已经上年纪了,不过,论到精明,谁都比不过他。另外两个人都是三十多岁,跟我一样。我跟佩雷拉立刻就臭味相投了,而拉玛斯却不大说话,他似乎还有点忧郁。我支起耳朵,听听三个人中谁会说海员的切口。然后,我再对他们大谈这艘船,看看是不是会有人上钩。没多久,我就发现我走错路了,那个有心的人将自己防得滴水不漏。关于这艘船他们乱说一通,连我都听出来了。更糟糕的是,天已很冷了,因此谁也不会脱掉外套或羊毛背心。

洛沃斯,一九五八年七月十四日

三个人都跟我说过他们要去马赛,因此,到巴西时,我就特别留心,但是,没错,谁也没有异动。天热起来后,我便穿起了T恤,想带个头,但他们还是穿着衬衫,只把袖子卷到手肘处。老头费罗看见我向女侍应献殷勤就笑我,还为我客舱里有那么多床垫可用而恭喜我。佩雷拉也展开了攻势。而佩特罗娜这个热情的西班牙妞儿,把我们俩折腾得好苦。至于这船是怎么开的,还有他们给我们吃的那种猪食,我们就不谈了。

阿尔韦托·罗哈斯博士的来信:

一到您家,我就发现,总是跟大家都很亲热的罗维罗萨却总在富内斯想跟他说话的时候避开他。同时,我注意到富内斯也感觉到了这种冷淡,找了好几次机会要跟罗维罗萨谈,好像想确认他的态度并不只是因为一时的走神。跟像巴里奥斯、富内斯和您这样妙语连珠的人一起吃饭,其他人即便相对沉默,也不容易为人注意。因此,我觉得很难留意到罗维罗萨只跟您、巴里奥斯和我说话——当我难得地不光聆听而更愿倾谈的时候。

你们不会相信的,但这就好像是在电影院里看片子一样,事情就是那样了,你们就得接受它。你要是不喜欢,你就走,但钱是没人会退给你的。一不留神,已经二十年过去了,那件事老早就过了风头了,因此,我要把它说出来,谁要是觉得我在胡扯,他可以趁早滚开。

不过,我要说的事情,对您来说真的是件新闻吗?我一边给您写信,一边不住地想,也许是因为您身为主人,昨夜您才不得不掩饰住了罗维罗萨和路易斯·富内斯之间的不愉快可能给您造成的不安。至于巴里奥斯,他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什么也没发觉,只是无比惬意地品尝他的咖啡,聆听各种趣事和笑话,随时准备来点儿他那种让我们大家都非常喜欢的漫不经心的幽默。总之,费德里科,如果这封信没有给您带来任何新闻,非常抱歉。但无论如何,我认为我还是应该写这封信的。

八月的一天晚上,蒙特斯在河滩被杀了。也许,蒙特斯确实跟个女人乱来,那女人的男人就连本带利地讨了回来。但我只知道,蒙特斯是从背后被杀死的,一枪打在头上,这是不可原谅的。蒙特斯和我是好兄弟,我们总是一起去赌场和黑人帕蒂利亚的咖啡馆。不过,你们应该不记得那个黑人了。他也被杀了,哪天你们要是愿意,我就给你们讲讲。

在您家里那令人愉快的聚会之后才几个钟头就收到这封信,您大概会吃一惊,但是,聚会上发生的一件事让我的情绪深受影响,我必须向您坦承我的忧虑。您知道我不喜欢电话,也没有兴致写信,但是,我一独自思忖方才发生的事情,就觉得给您写这封信是最合情理的,甚至是最起码的反应。老实说,要不是洛沃斯离首都这么远(一个老病壳子计算路程的方法是不一样的),我相信我今天就会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跟您谈谈这件事情。好了,闲话不提,我们说正事。不过,在此之前,亲爱的费德里科,我还要再次感谢您为我们准备的绝妙晚餐,只有您才做得到。路易斯·富内斯、巴里奥斯、罗维罗萨都跟我一样,认为您真是个妙人儿(巴里奥斯如是说<a id="noteBack_12" href="#note_12">[12]</a>),是个无可比拟的东道主。那么,如果说虽然出了那样的事,我却还是对这次聚会十分满意,甚至有些留恋,这大概不会让您觉得奇怪,因为这次聚会让我得以再次与老朋友们相聚,重温那许许多多被孤独岁月渐渐消磨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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