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的日记和明信片内容选录

在电梯上，我遇到了那个可怜的英国女人，从她的模样看，她今早醒来时一定又想起了某个强奸者的名字。

观众中第一次有人问起我的眼睛。（所有采访我的记者都问过我。）提问的是个年轻女人，看上去像个学生，她的英语几乎称得上完美。

在黑森州酒店吃午餐时，德国小说家坐在另一桌，有个女人在采访他，她今天上午采访了我。午餐时采访我的是个比我咳嗽得还厉害的男人。当我一个人坐着喝咖啡时，年轻的德国小说家循着咳嗽声看向我——似乎我的喉咙里有根羽毛。

从汉堡飞往科隆，从科隆驱车前往波恩，庄严宏伟的大学。

我真的很爱我的咳嗽，我可以借机长时间泡澡，想想我的新小说。

无论小组讨论多么热烈，年轻的德国小说家脸上总是挂着淡漠的表情——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宁静浪漫的主题，很可能跟鸡有关。

“那你接下来一定打败了他。”学生说。

“我只是个讲故事的，”我会再说一遍（还会重复很多遍），“我不擅长总结概括。”

“不，他没那么年轻，”我告诉她，“但他的身体很好。”

可能只有那个恋鸡癖理解我，他会给我一个友好的眼神，甚至还有点色眯眯的，仿佛用眼睛告诉我：要是你身上长着红棕色的羽毛，看上去会漂亮很多。

在寄给她父亲的明信片（印的是汉堡红灯区的妓女在窗口拉客）里，露丝写道：想你，爸爸。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很抱歉，那太恶毒了。我爱你！露西

在电梯上，那个自视智商甚高的小个子男人——他的身材好似一只鼓胀的氦气球——咄咄逼人的美国男作家不满地看着我，仿佛我这样的人走进电梯就是对他的冒犯。

然而我真正需要邀请的同伴应该是我的父亲。

“你没参加小组讨论，他们说你病了。”他告诉我。

“你父亲很年轻？可以跟你一起打壁球？”年轻女子问。

我在法兰克福黑森州酒店的小房间里喝了一杯不算太凉的啤酒，午夜一过，日历翻到了十月三日：德国统一了。我在电视上观看了波恩和柏林的庆祝活动，在这历史性的时刻，我独自待在酒店房间里，对于德国统一，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无论说什么，这件事都已经发生了。

“我父亲。”我告诉她。观众们全都安静下来。“用他的胳膊肘，我们当时在打壁球。”

我咳嗽了一整夜，今早给出版商打了电话，又给宣传方打电话，不去参加小组讨论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必须保护自己的声带，为读书会做准备。出版商送来更多的花，宣传方给我一包咳嗽药——“从瑞士高山药草中提取的精华”，现在我在采访中咳嗽时，可以闻到我呼出的气息有着柠檬和野生百里香的味道，我以前咳嗽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谁打的你？”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