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拖依
斯马胡力委屈地说:“以前我放羊的时候哈德别克也在睡觉!”
是啊,附近有拖依的地方,保准有斯马胡力的身影。见得多了,自然什么样的时髦都晓得一点儿。
我又问:“往下再没有拖依了吧?”
妈妈哼道:“姑娘教的。”
他精神一振,放下茶碗,郑重宣布:六月底,沙依横布拉克牧场上将会举行一场阿肯(“阿肯”是哈萨克即兴吟诵的游唱诗人,备受民间尊敬)弹唱会!那里离我们的下一个驻地不远,全家人都可以去!
总之,都怪拖依,把生活搅得一团糟。好在这场婚礼一结束,往下再没什么盼头了。只等着搬家。
而斯马胡力则场场不落,反正放羊的工作有哈德别克或海拉提代劳,顶多回来挨妈妈一顿唠叨。但如果他在拖依的赛马活动中取得了名次回来,又是另一番光景。那可是全家人的荣耀啊,妈妈便再不说什么。
第二天斯马胡力一大早就赶回了家,带回了一袋面粉和一袋黑盐。精神仍不见好,话也不多,喝了茶就睡。这一觉睡得惊天动地,一直睡了四个小时。至于羊群嘛,幸好还有个哈德别克。
卡西参加了两次,已经算很不错了,因为她得挤牛奶。一进夏牧场,一早一晚挤牛奶的劳动量剧增,光靠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如果她非要参加的话,必须得在天亮时分赶回家,因此总是搞得匆忙又疲惫。
等斯马胡力起来后,终于把牛找了回来的卡西又接着睡。还好,只睡了三个小时。我和妈妈结束手头的活计后,也挨着一起睡下。这两天我们两个也忙坏了。
我说:“斯马胡力真厉害。”
由于一连几天都是阴天,这天晚上又聊得太晚,等铺开被子睡觉时,太阳能灯已经没电了。我们三个很快就钻进了被窝,只有斯马胡力打着手电对着自己的被子照来照去,反复研究,一口咬定我铺错床了,那不是他的被子。我懒得理他。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认出的确是自己的被子,笑道:“两个晚上没回家,就忘了被子长什么样了!”
妈妈从城里给卡西买回的新鞋配有四股鞋带,黄色和玫红色的各一对。她却不知该怎么系。热心的斯马胡力上前帮忙,以一种别致的方式交叉着穿进鞋带孔,并在鞋帮的两头各打一个蝴蝶结,非常醒目、可爱。
我参加过一次年轻人的聚会后,便深深感到自己不再年轻了……懊恼得下一次说什么也不去了。
到了晚上,全家人这才完全缓了过来,总算有精神坐到一起谈论拖依见闻,分享各自打听到的关于新娘子的消息。一聊聊到很晚,每个人都毫无睡意。
这些拖依会夜以继日持续进行。一般来说,大人们参加白天的活动,带着礼物前去祝贺。晚上则是年轻人的世界,不用带礼物也可尽情玩乐。
我想起前两天的事,对斯马胡力说:“你和哈德别克一起去了拖依。可人家哈德别克天天放羊,你只知道睡觉!”
其实牧人们的婚庆之类的活动大多集中在秋季。那时牲畜膘肥体壮,牧人们也离开了深山,驻地较为集中。夏牧场上的拖依并不多。前不久南面的一家牧人举办了一场分家的拖依,六月初邻牧场举办了一场婚礼,男方和女方家各宴庆一场。算下来,在冬库尔共有三场拖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