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
通常是,作为漂泊客的卢卡斯从某一天起便自这一间咖啡屋消失,他未曾再出现过。几天后,咖啡屋的那位疗愈天使也不告而别。几个星期或几个月后终于有人证实她和那“咖虫”在一起了。一年后女孩或会再回来,但脸上通常带着一种暗沉的疲惫,替人泡咖啡或抽烟听客人说话时脸上挂着不自觉嘲弄的微笑,便就不再是原先那个属于他们的女孩了。当然又会有新的小公主撞进这些咖啡屋,新的七矮人、史瑞克、巴斯光年又如迪斯尼隧道车里的机关活动玩偶重新上工。
关于“咖虫”的恶劣行径或是慢慢从那女孩的姊妹淘口中传出:是的,“寄居蟹”模式,不,或应称为“藤壶”模式。那家伙不止对一家咖啡屋的一个女孩下手,他在各间咖啡屋流浪、兜售他悲惨的故事和显赫的家世,以及一个超越人类集体梦境之上的伟大计划(当然喽,她们就是因此才失了身又被他借走全部的积蓄)。奇怪的是,这些不同咖啡屋的不同美丽女孩口中的那个卢卡斯,“是个烂人,但基本上不是坏人”。其中一个女孩曾好气又好笑地说:有一次,她看见卢卡斯又在一间咖啡屋里和一年轻女孩搭讪,她愤怒极了,便在马路旁等他推门出来。偷偷跟踪他看这家伙究竟靠什么营生?她跟着他穿过青田街那些有着古董店、漂亮玻璃灯盏店或小孩安亲班的安静巷弄,最后随他走进一座小区小公园。她看到的景观让她无言以对:那个“咖虫”卢卡斯,像个逃学的少年,一脸安适舒惬地躺在花圃旁的水泥平台上晒太阳,用手枕着头,另一手抠牙缝,整个身体的姿势,无比自由无比轻松。似乎他本就是个无大志而徜徉天地间的流浪汉。咖啡屋那暗影小世界发生的种种,只像是繁华浮生一场梦。
抱着出生才四个月幼儿的陈姓被害女网友也到警局,哀怨地对罗某说:“你吃我的用我的,我也无怨言,就算你骗走我一百万积蓄,还偷走金饰、存钱筒及皮包,我也不计较,因为我爱你,但为何在我怀孕生产后却不告而别?”而罗嫌面对陈女的责难根本无法辩解,只能伸手摸摸女儿。
据我所知,这种釆“寄居蟹模式”的“网虫”(多棒的学名!好像维基百科上解释“冬虫夏草”或“珊瑚”之归于虫分类项目的词条),有其前身:在虚拟场所侵入宅男宅女的埃米莉异想世界之前,他们必须整装打起精神出门,像不让那办公室恶心症之灰影全面笼罩的打卡上班族。他们不能让自己的样子拷掉。他们的皮书包里或许放着一份从来没受时光变迁而改动的电影剧本大纲(当然没有人会白目去问那剧本是否出自他们之手),后期他们或也会带着一台不知哪弄来的笔电。他们在温州街、龙泉街或青田街那些小巷弄树影扶疏的小咖啡屋里出没。像带着刀具或自己鞣革之皮酒壶在游牧聚落不同定点兜售的鹰钩鼻回鹡人。
之后,这个或叫卢卡斯或迈克或尼克的家伙,便在不同的咖啡屋若即若离地加入那些咖啡屋里各自不同的挂。那当然全是一些无须进办公室的社会畸零人、咖啡时光、咖啡屋里的尤利西斯们:废材大学生、小剧场演员、县市小文学奖镳客、单帮向出版社论件计酬的外文小说翻译、离婚之后好像连住处和小孩全被没收的中年胖子、日本限量玩具收藏者……这些人之中,总像上帝在它即使最小的花圃也会栽下一株摇曳生姿的爱丽丝,某个灵魂颜色较淡,清纯如青叶瀑布的女孩,作为抚慰这些咖啡屋游魂孤寂硬痂心灵的小圣母玛利亚。她们或是咖啡屋老板的小马子(废话,否则这些小小的挂如何会聚集?)或是工读生,或是离职的出版社小编,某个年轻纪录片导演的小老婆……哲人已远,楼台亭石颓圮的樱桃园,她们散落在这些文明废墟巷弄里的小咖啡屋里,暧暧发光地作为这些在一团迷雾中搞不清楚自己在追忆什么伤逝什么对一杯泡得完美之咖啡即潸然泪下的虬髯客们最纯净的救赎。声音与愤怒,哭泣与耳语,偶然与巧合。咖喱与辣椒,老鼠爱大米。
干。但是那邪恶的卢卡斯或迈克或尼克(以下我们简称卢卡斯好了)渗透进去之后,腐败即不可挽回地发生了。构图即朝向一最后画面燎泡焦熏但所有人的脸被困在其中只能扭曲浮肿却出不来的时间沙漏倾倒。这个所谓“网虫”之前即存在的“咖虫”,那么轻易地(这是最让人受伤之处)即摘下那被群蜂围住守护的蜜蕊。整个过程他们事后回想,甚至没有人有印象他们的小公主和这可疑的外族人曾有超过十句话以上的对谈。那家伙其貌不扬,浑身放散着让人不愉快的气氛,到底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有了!这其中或有某个绰号叫鸡皮的,举证凿凿说某个恰好大伙还未到咖啡屋的中午(比平时开店早了半小时),他推门进去,看见那家伙和小公主分据那张小圆桌两端,像犹太教经师在灰暗烛光中嗡嗡说着布考斯基的一个小说。好像是两个流浪汉煽动一整座收容所上百个丑怪、肮脏、智障的流浪汉们,像午睡的一个梦境去袭击纽约第五大道一家最高级名牌百货的故事。但怎么可能这样一篇变态小说就敲开了我们圣女小德兰的心扉?
后来?
后来那父亲真的上了他女儿吗?
嗯。真的上了。完全按他们设计的那套,蒙上黑手帕的女儿裸体,在一旁等候时一脸杀气的父亲,而且事成后,女儿按脚本要撒娇地对着镜头说一句:“爸,你弄得我好舒服。”那个悲惨的乱伦金字塔之锥倒插在那父亲背脊的古怪处境,即是那张黑巾遮眼,性爱后迷酲柔弱的女儿的特写之脸……
所以你觉得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知道。他说。
汉人鸡皮曾痛切反省(究竟那外族入是在话语迷雾的哪一个灵光一闪的时刻单刀直入?什么样的话语是有效的生殖舞蹈?或同样的一套语言,他如何像魔法师微调表情、眼神、腔调、肢体动作,一个不会造成毁灭的色情笑话或调情?)、发现一套造成我族雄性在生殖斗争兵败如山倒的自我灭绝教养:他发展出一套悲惨的“好人理论”。
所谓“好人”就是把老二精神阉割,以无性威胁无荷尔蒙气味的七矮人模样蹭近那些发出神光的美人儿身旁。不论是扮演贴身内侍、开心果、姊妹淘,或她倾诉情伤的水果奶奶,许多好人后来干他妈甚至成为那些女孩脾气不好的父亲的call in节目同好或唠叨老妈的厨房帮手……这种挖坑守株待兔的求偶策略最浪漫同时最悲惨的圣徒,就是老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总有一天等到你!等你半世纪、等你发胖变形发出老妇酸臭无人要时,或在你丈夫的葬礼上,风度翩翩地出现。“其实我暗中迷恋你一辈子了。”但大部分的好人总沉不住气,图未穷匕就扑突现了。总在时光尚未沉淀出晕黄醚醇气味时,一旦无比亲近无猜,小美人撤去防备时,突然就把鸡鸡翻出来。如果她受到惊吓,冷酷拒绝,或把本来无性的友情决绝切断,则会深深激怒好人们。
这些纯真女孩,看似恩赐允准这些好人列队自我阉割在她面前打扮成吉普狗狗、小熊维尼或史瑞克身旁那只驴子,这些迟缓、善体人意、任劳任怨又不求回报的卡通人物,却打初始便从心底不打算回馈(回馈什么?朦胧的、不戳破的性?有一天好人再也忍不住了,面红耳赤把他那丑陋大东西挺竖在小公主面前。她必须不改纯真地说:“比尔,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那里肿那么大一个瘤?要我帮你把脓挤出?”),是否也是一种邪恶?
这是卢卡斯最让鸡皮们愤恨难平之处。他破坏了无形的信任契约,让延俄的童话快速在这些咖啡屋里萎缩消失,可恨的是他是外乡人,所以也无所谓哥们契约。他们傻乎乎眼睁睁看着他推门进来,然后旁若无人地把他们傻笑陪伴听了那么久少女白痴废话的那朵鲜花摘走。那颗蛋糕上最舍不得的淋糖草莓一叉子塞进嘴里。
“怎么能!”(怎么可能那么轻易?)
我不知道,那里头有太多真实的刺屑,让你即使饱含世故对那衔接太巧的戏剧性嗤之以鼻,也很难快转带过。老实说,这部A片,让我反复推敲也无从分辨那罪中之罪,暗室中伤害最深之伤害的父奸淫女,被他们夸张滑稽、处理得像发现餐桌下黏结了一块硬化发黑的口香糖胶,顺手拿出瑞士刀将之刮下那般明亮轻易,究竟是真实,还是伪扮?
她说,该我说了。
但他说不,你再听听这个。
(记者许国桢台中报道)
网络男虫罗裕翔涉嫌利用从线上游戏,化身各种虚拟身份设下桃色陷阱,结识女网友后诈财骗色,其犯案模式如“寄居蟹”,吃干抹净后就再转移目标找寻宿主,行径恶劣……期间罗嫌仗恃不错型男外貌并佯称家人均旅居国外,家境虽富裕却因只身在台相当孤独,化身多金公子想要找结婚对象,或是佯称在孤儿院长大博取同情,再以公司缺周转金、货款等名目诈财,同时周旋住在众多女友家白吃白喝,还偷走女友的扑满与金饰,一名陈姓女网友甚至被罗嫌骗走一百万元还替他生下一女……警方逮捕罗嫌后,被害人前往警局指认时,有的在家人陪同下赶往,一看到罗嫌就气得要动手上前殴打,被戴上手铐的罗嫌只能低头不语并不断向她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