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女人哀惜
女院无论怎样呼唤,法皇也听不到,回应她的只有渐渐暗淡下来的夕阳的荫翳。
在暮色苍茫中,女院再一次呼唤着“法皇陛下……”颓然扑倒在坟冢上,泣不成声。
师时答曰:“服药之事,无须忌讳。”于是,女院能够放心地去拜祭法皇的御墓了。
在此之前,法皇的御骨收纳于金铜之壶内,暂时安放于香隆寺里,但依据法皇遗言,女院下旨在鸟羽殿造塔,将尸骨收纳于此塔下。
因此,女院即便去香隆寺祭拜,那里也没有法皇的御骨。
但这天女院去祭拜的是,将法皇御体火化的香隆寺西北之野的火葬冢。
对于女院而言,比起没有安置御骨的香隆寺的御墓来,在这里更能够真切而活生生地回忆起法皇。
因为此事和以往那些与上皇有关系的女人不同,泰子超越了单纯的爱妾地位,成为正式的皇后。而且还意味着,和女院平起平坐的女性,在这个世上又增加了一位。
女院很在意且重视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长承二年六月二日,女院写给权中纳言源师时的御书里,有下面这样一段话:
前大相国(忠实)之长女(勋子)立为上皇之后之由,如上皇所示。此事对予而言,既非可叹亦非可喜。此亦年来所料之事。但,故院(白河法皇)临终之际,曾留下遗言,叮嘱不可发生此事。而今上皇背其意,只因我尚存于世之故。但此事切不可随意披露。
在上文中,女院表达了对勋子的入宫之事等,自己并不在意,既不感到悲伤也不感觉失落。
女院跪拜在火葬冢前,忆往昔,思未来,向法皇倾诉自己的万千思念。
法皇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最挚爱的情人,也是自己人生的导师。
自从失去法皇这位伟大的靠山以来,忧愁正一天天从自己的周边向自己悄悄逼近。
尽管这些是在法皇驾崩之际,女院早已预料到的,但那脚步声却比预想的还要早,还要清晰地一声声迫近了。
“法皇陛下……”
只是这件事有悖于已故法皇“不可发生此事”的遗言,借法皇之语加以指责。
并且悲叹道,然而上皇竟一意孤行,完全是由于自己还在世之故,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这些真心话只能对关系亲近的源师时说,不要对他人流露出来。
此信笺送出五日后,女院再次征求师时意见。
“我欲前往香隆寺的御墓祭拜。因忧烦世间之事,无由排遣,而发此念。然近日,因病服药。请问大人是否须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