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二十七章
“那就生个手炉来吧。”
雪子走进屋子一看,里面只剩下一张长沙发,桌子和圈椅都搬去了,地毯卷成一堆放在一旁,妙子手里拿着一把伞立在屋子中央,头上梳了一个压扁的岛田髻,扎了一条粉红发带,身上穿的是幸子信里讲的那件衣裳——紫葡萄色底子上印着沾雪的腊梅和山茶花。幸子坐在屋角,座垫铺在壁龛的地板上,一张漆有泥金光琳菊的六尺长的古琴横放在她膝上。
“趁此机会让我休息一会儿也好。”妙子把伞放在壁龛里,拎起衣襟,一步一步地走近长沙发,坐在贞之助旁边,然后说:“对不起,给我一支烟吧。”她向贞之助讨得一支德国香烟,点上火吸了起来。
“您来啦。大家都在这里。”跟在悦子身后的阿春打开会客室的门说。
“那么,二姐……”妙子打开伞,右手直挺挺地拿着伞柄说:“刚才那个处所请你再弹一遍吧。”
“嗯,今天好容易才做成的。”
“不要推托了,从头再跳一次吧。”贞之助这样一讲,悦子接上去说:“是呀,细阿姨,请你从头再跳一次给阿姨看看吧。”
雪子没有回答她,问妙子说:“你那个岛田髻是假发吧?”
“连跳两遍,我要倒下来的。”
幸子和雪子开玩笑,雪子笑着回答。原来她的头发长得很密,看去不觉得,可是特别容纳不了假发。
“真滑稽,我的头能用假发吗。”
“雪子妹妹来得真巧。”贞之助说。“今天细姑娘做成了假发,所以她说要穿上舞衣跳一次试试。再就是二十一日是星期二,我去得成去不成都说不定,所以今天想看她跳一次正式的‘雪’舞。”
“结婚的时候戴吧。”
“悦子二十一日也去不成,遗憾得很。”
“阿姨乘‘燕’号特快来的吧?”悦子问。
“得啦,只当是练习,从头再跳一次吧。”幸子也说,“……坐在地板上,我冷得吃不消呀。”
“因为你信也不复,正在想该怎么办哩。”幸子那双套了象牙指甲的手按在琴弦上,抬头望着半年不见的雪子走进来,这个腼腆而爱好热闹的妹妹由于旅途劳顿,脸色有点儿苍白,可是进门看到屋子里的这副光景,她的眼睛马上笑眯眯的了。
“太太,生个手炉来吧。”阿春说,“……把它放在腰部大概就不冷了。”
“我说节目似乎已经开始啦……”雪子先向坐在长沙发上的贞之助微微点头致意,贞之助穿着大岛绸的夹袍,长棉毛裤露在夹袍外面。“老远就听到琴声了呀……”
“雪姐中意的话,也给你一个。”
“真的,为什么不在星期天举办呢?”
“这假发我也老想梳个髻把它戴上,这是我和细姑娘共同设计的。”
“也许是为了时局的关系,不愿太招摇惹眼吧。”
“细姑娘戴上这个很合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