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三章
“喂,德国小姐,你叫啥名字呀?”山村作师傅忘了罗茜玛丽的名字,“你和弗利兹小弟弟那样坐着,腿不痛吗?要是腿痛,就把脚伸出来吧。”
“里勇姐,”妙子拍完照,招呼对面屋角里一个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的艺伎,她要在“雪”舞之后演出“茶舞曲”,正在对镜梳妆。“……对不起,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是的,我爱吃四喜饭……”
“真的。”幸子也说。
“真的吗?您吃四喜饭吗?”
“将来告诉了阿姨,她一定非常懊恼。”
“不,我吃……”
“你瞧,什么都准备好了。”
“怎么排呀?”
“喂,时间差不多到啦。”
“老爷和太太排在细姑娘椅子后面。……对了,对了。悦子小姐站在细姑娘右边。”
休息时间一过,就轮到妙子跳“雪”舞了,贞之助早就坐立不安,楼上楼下跑了多次,一会儿在楼下应酬客人,一会儿上楼去看看化妆室。
“为什么妈妈不叫阿姨来呢?今天这个集会不是上个月就知道了吗?”
“舒尔茨太太,您吃这东西吗?”贞之助看到舒尔茨太太膝上有一盘什锦四喜饭,她正笨拙地用筷子夹。“这东西您不能吃吧?要是讨厌它,就不要吃好了。”看到阿花在给座客敬茶,就对她说:“喂!有没有舒尔茨太太能吃的东西?不是有蛋糕和别的什么吗?把四喜饭拿走,拿些别的东西来。”
“并非不想叫她来,她可是四月份才回去的呀。……”
尽管这样劝说,不知什么道理,罗茜玛丽和弗利兹今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正在检像镜里察看的板仓,发现幸子的眼睛忽然噙着点儿泪水,吓得他把头抬了起来。同时贞之助也觉察到了,可不明白妻的表情为什么突然起这样的变化。自从三月份那次流产以来,她一想到胎儿就要流泪,因此往往叫人平白受惊,不过今天似乎不是为了这个,其原因有点让人难以捉摸。会不会是看到妙子身上穿的那件结婚礼服,联想到很久以前长房的大姐穿了这件衣裳举行婚礼时的情景,感慨无量而流泪呢。不然的话,就是想到妙子什么时候才会穿了结婚的衣裳出嫁,在这以前还有雪子的问题,因而悲从中来呢?贞之助觉得妻的无端流泪,说不定是上面举出的全部因素所造成的。不过,想看到妙子今天这个模样的,除雪子而外,该说还有一个人,贞之助想到这点,觉得那个青年委实可怜。再一想今天板仓来拍照,说不定就是启吩咐他来的。
“把春倌也拍进去。”幸子说。
舒尔茨夫人似乎真爱吃四喜饭,她拿起阿花送来的调羹,把一盘四喜饭吃得一粒米也不剩。
“那么春倌就站在左边吧。”
“是吗,您爱吃这个吗?……喂!喂!给太太拿把调羹或别的什么来。”
“东京的阿姨要是在这里多美。”悦子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