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二十九章

“雪子妹妹也稍稍躺一下吧。”幸子说。

“阅舰式的第二天，大政翼赞会举行成立典礼，接着靖国神社的大祭也开始了，二十一日还举行阅兵式，这个月东京可热闹哩。旅馆什么的都超额住满了人。……啊，对了对了，由于这样的原因，向旅馆订房间的客人纷至沓来。你们住的房间虽早已预订了，可是不怎么好。”

“嗯。”雪子一边答应，一边走近妙子先前占据的那张沙发。沙发上还搭着妙子抛在那里的外褂，雪子轻轻把它拿开，腰带都不解，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这个屋子里只有两张床，到晚上只能由她和妙子睡在双人床上。说是说双人床，却比正式的双人床狭小，她暂时不想爬上床去挤妙子，另一方面她考虑到应该让幸子在单人床上休息。可是她一坐下去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前些日子已经举行过阅舰式了吧。”

幸子大概看出了雪子的心意，于是就爬上空着的单人床。可是只有独自坐在沙发上的雪子睡着了，幸子和妙子都睡不着。

幸子一直担心着头发还没有烫，想趁今天烫好它。可是昨晚坐了一夜火车，她和雪子都累了，觉得还是休息一下好。而且井谷不久就要来，这时也不能倒头大睡，只能解下腰带稍稍休息一下。她自己倒无所谓，所担心的是雪子。雪子脸上那块褐色斑也许因为不断打针而见效了，虽则没有完全消失，近来却比以前淡得多了。不过雪子的经期快要到来，再加火车上一夜的劳顿，因此她脸色有点灰暗。幸子看到她这副模样，联想起这种时候褐色斑总特别显眼，所以觉得这种时候决不能让她过于劳累。

光代把她们三人送进屋子，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即离去，当她走到房门口时又说：“家母现在出去了，不久就回来，她说一回旅馆就来拜访。……我这就去杂志社，随后再来看各位。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在银座代买吗？要是有的话，请随时打电话给我好了……”说着就用她那指甲涂了蔻丹的小手从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这里是我的电话号码。”

“怎么样，雪子妹妹？我们明天去烫头发吧，今天太累啦。”

“这样一个狭小的房间！……而且这边没有太阳光，真不合适。请委屈一下吧……”

“今天去烫也没关系。”

“哪里，请别客气。不过，说实在话，这个月正遇上两千六百年祭，要举办各种庆祝活动，我们杂志社也很忙。正在这时，母亲还让我给她干些杂差……”

“细姑娘，我们趁现在洗个澡吧。”

一路上光代在汽车里说着这类话，还解释说由于这种情况，原来准备买的今天的歌舞伎戏票就没有买到。不仅如此，连十天以后的戏票用普通方法都很难到手，靠杂志社的关系总算弄到了后天的票。到那时妈妈和我也陪同前去，大概还邀请了前天妈妈提到的御牧先生，不过六个座位怕不在一起。

“欢送会是下午五点开始，所以明天不是没有时间。今天就歇息吧。还是去银座走走吧，还得买许多东西呢……”

“房间狭小倒也罢了，里面只有两张单人床，那就没法对付，经过交涉，好不容易把一张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

“让我躺一下吧。”妙子一走进这间屋子，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一张最舒适的沙发，精疲力竭地横靠在上面。当姐姐们讲话的时候，她又脱下外褂，解开腰带，换上浴衣，赶快倒卧在双人床上。如果在以前遇到这种场合，即使稍稍有些疲倦，也决不表露到脸上来，她会抛下两个姐姐兴致勃勃地出去玩儿。可是近来她渐渐失去了以前那个活泼劲儿，动不动就随地伸出两条腿，或者枕着手臂卧倒，或者唉声叹气，生来那种恶劣的举止变得更加恶劣。说不定那是健康还没有真正恢复吧，不过身体反而更加肥胖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仿佛很吃力的样子。

“行，行，什么样的房间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