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三十章

“嗯，您不知道。上次住在涩谷时，姐夫请我和雪子妹妹去道玄坂吃火锅鸡。鸡倒没什么，最后一道菜是活杀食用蛙，宰蛙时它嘎的叫了一声，吓得我们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当天夜里雪子妹妹耳朵里整夜只听到嘎嘎的蛙叫声。”

“卡德丽娜不是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容光焕发了吗？刚才我看到她这样美丽，简直叫人惊叹不止。”

“啊，不要再提了。”雪子说，然后仔细察看一遍虾肉，弄清“活蹦活跳的四喜饭”不再跳动时才举起筷子。

“它的价值就在能动呀。”

“她在上海当过护士，所以她说要是没钱用，就去当护士。看来她身上一定只有几个零用钱了。”

“快吃吧！快吃吧！吃下去不会兴妖作怪的。”

“那么，她这次去德国没有带多少钱吧。”

“大虾即使变鬼也不可怕。”股票行老板打趣说。

“尽管说是豪华船，德国船和美国船大不相同。”幸子这样一讲，妙子就说：“真的，和前回那艘柯立芝总统号大不一样。上次那艘美国邮船透体通明，一片白色，可是德国船油漆得灰溜溜的，像条军舰。”

“日本人要是学他的样，就变成‘醋豆腐’了。”贞之助这句俏皮话，幸子她们似乎没有听懂。

“姑娘，请快吃呀。”掌柜的老脾气又发作了，他看到雪子只管守视着摆在她面前的饭团不动筷，就催她快吃。

“真的，日本人情侣是干不出这两下子的。”

“雪子妹妹，你在干啥？”

“自从和‘卤豆腐’交上朋友，她改变了化妆的方法，面部的神情意态完全改观了。”妙子接下去说。“她本人非常有自信地对我讲：‘妙子小姐，你瞧着吧，我到了欧洲，一定找个财主结婚。’”

“大虾没什么可怕，食用蛙可真可怕，是吧？雪子妹妹。”

“也不见得像你说的那样美吧，那是化妆的关系呀。再说她今天又打扮得特别漂亮。”

“哦，有这回事吗？”

贞之助他们从滨海马路徒步到生田前，走进今晨预定了席位的“与兵”的店堂，和幸子、雪子、妙子依次坐定，一面还在议论着卡德丽娜。

“为了表示最后的一番心意，写信给他姐姐让安排远客的住宿，‘卤豆腐’还真不错呀。他向甲板上的卡德丽娜招了两三下手，转身就走，离开码头比咱们还早。”

“这虾还在动呀……”

“大概是吧。”

雪子来到“与兵”进餐，最怕必须和别的顾客吃得一样快。这家店铺的拿手好戏——切成片段的虾肉还在嗦嗦颤动的所谓“活蹦活跳的四喜饭”，雪子对它的爱好不亚于鲷鱼，可是当它还在跳动的时候，毕竟有些害怕，要看到它完全不动时才吃。

“她今天毕竟和‘卤豆腐’一刀两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