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换位置
“是条好汉!狠狠咒他们就是了,对吗?知道你会喜欢的!”
上尉转过身子对宪兵说:
鲍加特蹲伏着,抬头看看小伙子,他脸上恶狠狠的。“我能开机枪!”
“也许我能给他找到家有黑角落的小酒馆,在那儿他可以趴着睡。”宪兵说,可是上尉并没有在听。他在朝街对面看过去,那里另外一家咖啡馆的灯光洒落在人行道上。英国小伙子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像个小孩子似的,他的嘴显示出粉红色,毫无顾忌地大张着,跟小孩一模一样。
接着小伙子伛身碰碰他的肩膀。他半欠身子。小伙子在指着什么。太阳红红的,映衬在太阳前面,离他们大约两英里处,是一条船——一条拖网渔船,看上去像是——停泊着,在移动一根高高的桅杆。
一进汽车,他挤在两个美国人中间马上就睡着了,很快很平静,就跟婴儿似的。不过,虽然去军用机场只有三十分钟路程,他们抵达时他也醒了,显然精力很充沛,还跟他们要威士忌呢。等他们走进食堂时,他已经显得相当清醒,仅仅是在灯光明亮的房间里眨了眨眼,他戴着他那顶歪斜的军便帽,穿着那件扣子扣错的短夹克,围着条脏兮兮的丝巾,上面还绣有某个俱乐部的徽记,鲍加特认出那是家名牌寄宿学校的。这丝巾扭七扭八地缠在他脖子上。
“灯塔船!”小伙子喊道,“他们的。”再往前鲍加特能看到一溜低矮、平平的防波堤——是个海港的入口处。“走水道!”小伙子喊道。他把胳膊朝两边挥动。“水雷!”他的声音被风刮往后面。“这儿满处都是这种邪恶的东西。四面八方都是。咱们底下就有。真逗,是吗?”
二
七
“当然。我明白。战争期间不能休假。我跟龙尼说去。”他往前去了。鲍加特没有动。小船长距离扭歪着朝前扑。鲍加特平静地朝舷外望去,对着溅着飞沫的大海,对着天空。
“哦,”那第一个人说。他也朝四周看了看,“他就是那伙人里的一个?”
“我的上帝啊!”他想,“你比得上吗?你比得上吗?”
另一个人抬眼看了看。“哦,我想我在镇上见到过他。”他对那位来客打量了几眼,“也许是因为他站直了所以走进来的时候我没认出。寻常都是见到这班哥儿们躺在地沟里的。”
小伙子回来了;鲍加特把一张灰纸般的脸转向他。“行了,”小伙子说,“不去基尔。去近些的地方,权当是打猎,没准也挺好。龙尼说他知道你会明白的。”他费劲地从兜里掏着什么。他摸出来一只瓶子。“哪,没忘记昨天晚上。也招待你一下。胃里会觉得好过些的,对吧?”
“好吧。”英国小伙子的声音透过哈欠发了出来。
一排轻柔的波浪拍打着防波堤。小船此刻行驶在波涛之前,它似乎从一溜长浪跃向另一溜;螺旋桨升入空中的那一瞬间,引擎似乎在使劲把自己连根拔起。不过小船并未减低速度,当越过防波堤末端时小船仿佛以舵为支点几乎直立起来,像是一条旗鱼。防波堤离他们有一英里远。从它的末端处,微暗的小亮点开始闪烁着飞来,像是一些萤火虫。小伙子伛身向前。“趴低点,”他说,“机关枪。没准会截住一颗流弹的。”
宪兵走开了。此刻扶着英国小伙子的是上尉,他的手撑在小伙子腋下。这小伙子又像个疲倦的孩子打起哈欠来。“站稳了,”上尉说,“车子一分钟就能来。”
“我该干什么?”鲍加特喊道,“我能干什么?”
“你能不能上对面去把鲍加特上尉的司机叫出来?霍普先生由我来照顾。”
“整个苏格兰海军的吧,反正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是的。”鲍加特说。
鲍加特喝了,是吞咽——好大一口。他把瓶子递过去,可是小伙子拒绝了。“执行任务时从来不喝,”他说,“跟你们哥儿们不一样。这里没那么野。”
“他是统领哪支舰队的海军上将?”有个人问。
小船继续行进。太阳已经西垂。可是鲍加特完全失去了对时间与距离的感觉。前面,透过对准龙尼脸部的那个圆洞,他可以看到白茫茫的大海,看到龙尼的手按在方向盘上,看到龙尼侧面花岗岩般突出的下巴以及那个熄了火上下倒置的烟斗。小船继续往前飞驶。
“啊。”他说,此刻他的声音很清醒,很清楚,一点儿都不含糊,很悦耳,也很洪亮,因此房间里别的人都扭过头来看他。“绝了。有威士忌,什么?”他像条猎狗似的径直朝角上的酒吧走去,中尉跟在后面。鲍加特已经转过身子朝房间另一头走去,那里有五个人坐在一张牌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