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
“那天我根本没害怕。”杰生说。
“你要是检点一些,就不会有这些事了。”爸爸说,“不过现在还算好。他这会儿也许在圣路易斯,也许已经另娶了个老婆,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要是他那么干了,最好别叫我知道。”南希说,“我要紧紧盯住他们,他一搂她,我就砍断他的胳膊。我要把他的脑袋砍掉,我要把那女人剖肚开膛,我要推……”
“别胡说了,”爸爸说,“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南希戴着帽子。我们走到胡同里。“耶苏一向对我不赖,”南希说,“只要他有两块钱,就有一块是我的。”我们在巷子里走着。“只要走出这条胡同,”南希说,“就没事了。”
胡同里总是黑洞洞的。“万圣节前夕杰生就是在这儿给吓坏了。”凯蒂说。
“我没有。”杰生说。
“雷切尔大婶不能劝劝他吗?”爸爸说,雷切尔大婶很老。她住在南希家旁边的小屋里,独自一人。她一头白发,整天坐在房里抽烟斗,她不再干活了。人们说她是耶苏的妈。有时她承认这点,可有时她又说她跟耶苏根本不沾亲。
“我去送送南希,”他说,“她说耶苏回来了。”
“她见到他了?”
“没有。有个黑人给她捎口信说他回到镇上来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把我撇下去送南希?”妈说,“对你来说,她的安全就比我的更要紧?”
“我一会儿就来。”爸爸说。
“你就是害怕了,”凯蒂说,“你吓得比弗洛尼还厉害。你吓得比T.P.还厉害。吓得比黑鬼们还厉害呢。”
“谁都劝不住他。”南希说,“他说我把他身上的恶魔搅醒了,只有一个办法能使它安静下来。”
“不过现在他走了,”爸爸说,“你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了。只要你别再招惹那些白人。”
“别招惹什么白人?”凯蒂说,“怎么不招惹法?”
“他哪儿都没去,”南希说,“我觉得出来,我这会儿就能觉出他在,在这胡同里。他在听我们说话,一字一句的,他藏在什么地方等着。我看不见他,往后也不会见到,直到最后他衔着剃刀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他背后那根带子上系着的那一把,在他衬衣里头。到那会儿我甚至一点儿不会吃惊。”
“那黑鬼就在附近,你难道当真把孩子们无依无靠地扔下?”
“我也去,”凯蒂说,“让我去吧,爸爸。”
“一个人要是不幸雇用了黑人,你又拿他们怎么办呢?”
“我也想去。”杰生说。
“杰生!”妈说。实际上她是冲着爸爸说话。从她叫这名字的口气就能听出来。她像是认定了爸爸成天在盘算如何做最使她不快的一件事,而且她始终认为父亲马上就会想出那件事是什么了。我一声不吭,爸爸和我都明白,只要妈妈及时地想到了,她就会让爸爸叫我留下来陪她的。因此爸爸不往我这边看。我最大。我九岁,凯蒂七岁,杰生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