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舞
他查看了母亲的卧室和浴室、父亲的书房以及厨房,但这些地方都没有她的丝毫踪迹。
当他的母亲想起她把一件开襟羊毛衫留在外面时,差不多已经到了喝下午茶的时间。她叫着说,她这就出去,只需几分钟就回来。
“我们到处跑来跑去的做什么?”露茜号啕大哭。
也许这就像一厢情愿地相信什么事情那么简单,也许只需要那样即可。如果拜伦在那个夏季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事情会有千变万化,有些还会互相矛盾。并非每样东西都有标签,就算有,你也得准备好时不时地检查一遍,在它旁边贴上另一张标签。事实有可能是真的,但并不绝对。它可能会多多少少地带点真实,或许那是一个人能够期待的最好结果了。他们回到房子里。
“没事的,一切都很好。”他一边不停地说着,一边又跑回前门。他的胸口开始刺痛起来。他抓起雨伞,从木钉上取下母亲的雨衣。
露茜在门口等他:“你到哪里去了,拜伦?我等了又等。为什么你去了这么久?”她看起来吓坏了。看到她那副模样,他意识到自己也被吓坏了。雨倾泻而入,把门厅地板全弄湿了。要等到他转身看到身后的一个个水洼,他才意识到雨水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
雨滴如胡椒籽一般敲打着屋顶,但母亲的家具仍然盖在防尘布下,她不在那里。在那一瞬间,他怀疑她是否坐在那辆“美洲豹”里面,在座位上睡着了,但车门锁着,车里空无一人。她肯定已经回到房子里了。也许当他关上车库的门时,她正在屋里把头发弄干,跟露茜说话。
“妈咪在哪里?”他问。
雨滴比他预想的更大。大雨从上面的山峰倾盆而下,构成密集的雨帘。她不可能待在池塘边。他转身朝房子走去,把手塞进腋窝,缩着头,想躲避雨点,但很快雨水就从他的头发上流了下来,流进他的衣领。他居然那么快就全身湿透,这让他感到吃惊。他再次冲过花园,朝车库跑去。
“我还以为她跟你在一起。”
看到那颗流星,似乎让他的母亲更加振作起精神来。第二天,孩子们上学后,她在花园里干活儿。她给玫瑰花圃翻了土,当太阳开始滑向天际时,拜伦帮她把第一批落叶堆进手推车,拿去烧掉。他们捡起被风吹落的苹果,给房子附近的花圃浇水,它们需要雨水。然后她聊起万圣节,说她在一本杂志里读到美国人会把南瓜刻成鬼脸。她说,她也想那么做。他们停下来去看那团积聚的雨云,色彩鲜明,如粉红色的棉花糖,高耸于沼泽上方。她说,这真的是非常美好的一天,天空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没事的,露茜,”他说,“我很快就把妈咪找回来。”
外面,沼泽上空的乌云黑如墨汁。毫无疑问,暴风雨即将到来。他在门槛上大声呼唤母亲,但她没有回答。他查看了玫瑰花圃和常绿植物花坛,也没有她的踪影。一阵狂风突然卷过树林,当乌云向前翻滚时,山丘的角落暂时被银色的闪电照亮,然后又变得晦暗。树枝上的树叶开始摇摆,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在第一批雨点降落时,他冲过花园,朝车库跑去。
拜伦开始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想算出母亲离开的时间有多久。他弯腰脱掉上学穿的鞋子,这才发现它们像果肉一样柔软。他的手指没法解开鞋带,最后他只得拴着鞋带把鞋子甩掉。他开始在房子里搜索,起初轻手轻脚,然后越来越快,直到他匆匆忙忙地从一个卧室冲到另一个卧室,猛地推开一道道门。在敞开的窗户前,窗帘像船帆一样鼓起,窗外,树枝无助地上下摇晃。他关好窗户,倾盆大雨敲打着玻璃,泼溅在屋顶上。在整所房子里,他都听见风把门刮开又砰砰地把它们关上。
他告诉露茜,他得从花园里拿点东西,并开始重新下一盘蛇梯棋。“你先走一步,”他告诉她,“要仔仔细细算好了。等我回来就该我下棋了。”当他打开前门时,他被吓坏了。
“妈咪在哪里?你在做什么?”露茜说。她就像影子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拜伦开始与露茜下棋。他起身开灯,这才想起天快黑了。因为露茜肚子饿了,他做了几个三明治,把它们切成三角形。当他再次瞥了一眼窗外时,天光已经变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