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君子。”释放奴隶说。

“好吧，那么你能不能从你马厩里的四十匹、或者一百匹、或者一千匹马中挑一匹来换给我呢？”阿普利亚人怒冲冲地说，“但愿医药之神埃斯库拉普叫你生烂舌疮！”

“但愿斯巴达克思和他的那批角斗士通通下地狱！”阿普利亚人轻蔑而又骄傲地说，“让我们为他们的覆灭和我们的繁荣而干杯。”

“这一点你放心好了，你一定会发现它喂得又肥又壮，我知道怎样照料马匹……你用不着怀疑。可是，你现在明白了吧，你一来我就立刻猜到你一定急于赶路，而且目的地一定是很远的……也许，是到贝内文托去吧？”

当大家喝过酒以后，驿站长又一次为释放奴隶的健康干杯。释放奴隶也为两个谈话伙伴的幸福而干杯，接着他又递给阿普利亚人一杯酒。阿普利亚人就同样地为驿站长和释放奴隶的幸福干了杯。

“直到我到达我要去的地方……当我回来时，一路上我用同样的办法换马赶路，直到你这儿换回我的埃阿斯为止；我那匹栗色马的名字就叫埃阿斯。”

然后，阿普利亚人付清了账，站了起来，准备到马厩里去挑选马匹。

“你不要吞吞吐吐地说话，”释放奴隶插嘴说，“让我来说一句虽然会使大家感到耻辱但却是天公地道的话：斯巴达克思是一个伟大的统帅，他建立了一支大军，把六万个角斗士和奴隶变成了六万名作战勇敢、军纪严密的精兵。”

“也许是这样。”

“我向罗马的十二位和平女神起誓！”惊诧的阿普利亚人愤愤地对释放奴隶说，“什么？你刚才还说卑贱的角斗士已经把你主人和恩公的别墅抢掠一空，而现在你这坏蛋却敢公然为这些强盗的头子辩护，而且还要赞扬他的好处？”

“谁知道呢，也许，你甚至是必须一直赶到罗马吧？”

“看在伟大的朱庇特分上，不要这么想！”释放奴隶恭敬而又平心静气地抗议道，“我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但如此，我还应当告诉你，角斗士的军队并没有抢掠我的主人的别墅……”

阿普利亚人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他的眼睛里显出了怀疑的神情，但他的目光并不是投到唠叨不休的驿站长那儿，而是落在那个沉默而又恭敬的释放奴隶或者奴隶身上。然后，他接下去说：

“等一下，可敬的公民，”驿站长说，“我不愿让别人说闲话，说一位规规矩矩的客人经过阿泽利翁的驿站，竟没有从他那儿拿到一块客牌。”

“我根本就不想把这匹马让给你，我也并不想用它来换你马厩中最好的马：我只想把它留在你这儿作为抵押……你只要给我一匹可以赶到最近的驿站去的马，到了那边，我把你的马留下来，换上另一匹，就这样不断地换下去，直到我跑到……”

说完他离开房间，留下了阿普利亚人和释放奴隶。

“嗳……这个……我对你说，叫我用我所熟识的马……换别人的马……虽然你的马样子很不错……它仿佛还不老……唔……可是我摸不透它的性子……”驿站长显出难以遮盖的窘态，搔着耳根，对阿普利亚人的咒骂理也不理地说，“我对你这匹马并不感兴趣……因为，老实对你说，五年以前在我这儿也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儿，那时候……”

“也许是这样。”

“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说你要到罗马去报告别墅的主人提图斯·曼利乌斯·因佩廖苏斯，说你们那一带出现了角斗士军队，使他的别墅遭到很大损失呢？”

“也许，甚至是到卡普阿去吧？”

“可是我刚才所说的角斗士带来的损失并不是指我主人的别墅，也不是指别墅附近的田地……我的意思是指在别墅中服役的六十个奴隶中的五十四个奴隶。角斗士把别墅中的全部奴隶通通解放了，而且让他们自己决定：是否愿意跟军队一起走，在他们的旗帜下作战。结果，六十名奴隶中只有六个生病的、老年的人和我一起留在别墅里，其余五十四个奴隶通通投到斯巴达克思的营垒里去了。嘿，你现在怎么说？难道这是很小的损失吗？现在还有什么人替主人工作，还有什么人去耕田、播种，去修剪葡萄园里的葡萄藤，到田地上去收割庄稼啊？”

“也许是这样。”阿普利亚人微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