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啊,原来是你,可敬的公民!……但愿神保佑你一路平安!”
埃夫提比达的声音里可以听得出颤抖、激动和哽咽,最后,希腊姑娘索性假意地放声痛哭起来了。
将近黄昏时,鲁提利乌斯在布图特和卡努西的中途看到前面有一团灰尘:显然有一个骑士在那儿奔驰。小心谨慎的鲁提利乌斯用马刺把阿伽尼珀踢了几下,很快就追上了在前面飞奔的那位骑士。原来那位骑士并不是别人,刚巧就是他在巴里附近阿泽利翁的驿站中碰到的释放奴隶拉弗雷尼乌斯。
“瞧……埃夫提比达……难道我不是你的奴隶……用你可爱的小脚践踏我吧……我躺在尘埃里……我的头已经给你当踏脚的小凳子了。”
“你好!”释放奴隶竟不看一看追上来的是谁,头也不回地说。
不管日耳曼人已经把所有的秘密通通告诉了希腊姑娘,不管埃夫提比达施展一切诡计和狡猾手段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她还是继续皱眉蹙额,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但是过了一会儿,她渐渐高兴起来了,开始对躺在地上的埃诺玛依发出微笑。日耳曼人把希腊姑娘的纤小的双脚放到自己的头上,说:
“你好,拉弗雷尼乌斯·因佩廖苏斯!”鲁提利乌斯回答。
伤心的阿泽利翁就开始回到家里来,一面走一面责备自己说:
日耳曼人顺从地把她放在地上,最后一次热烈地吻了她。埃诺玛依首先出了帐幕,向离开埃夫提比达的帐幕不远的自己的营帐走去。
“那算什么呢……我……我的心肠可真的太软了。”
“现在……暂时离开我……我必须出去看看我那几匹马,我每一天都要去检查一次,它们有没有好好地喂过,芝诺克拉特是不是在好好地照料它们……我们等会儿再见……等到全营垒都静下来以后再见吧……你和以往一般在将近拂晓的时候到我这儿来吧……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爱情,谁也不能……特别是斯巴达克思!”
于是,他用他的手背去擦顺着脸颊滚下来的泪水。
接着,他把角斗士的指挥官们在会上讨论的一切都扼要地告诉了希腊姑娘。他说,大家经过讨论以后,认为有必要争取一部分罗马贵族和青年到起义者方面来,因为那些贵族都是负债累累,渴望改变现状,具有反叛当局的情绪。大家一致决定,立刻派一个可靠的使者明天就出发到罗马去见喀提林,请他统率角斗士的军队。最后,大家决定派鲁提利乌斯去完成这一任务。
“谁啊?”释放奴隶诧异地问,一面迅速地回过头来。
日耳曼人简直疯了。他惊恐地咕哝了几个不相连贯的字眼以后,就一下子扑到地上去吻姑娘的脚。他请求她饶恕。他对天发誓,说以后无论如何也不再怀疑她了,他说他一直爱她、尊敬她、崇拜她,把她当作了世界上最神圣的女人,把她当作了女神。但是,希腊姑娘继续大发雷霆,她坚决声明,她一点也不愿意知道别人的秘密。日耳曼人就开始向她搬出他的宗教中所有的神的名字来起誓,而且极其恳切地请求埃夫提比达听他说话。他再三强调,从今以后不论他起过什么誓、受过什么约束,他一定永远相信她,因为她是他的灵魂的灵魂,也是他的生命的生命。
他一认出是鲁提利乌斯便轻松地吐了一口气,说:
埃夫提比达卖弄风骚装腔撒娇的结果,刚好使她获得了她所希望的一切,最近两月来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在埃诺玛依身上试验过她那迷人的魅力了。
终于,埃夫提比达在她能够开口说话的时候说道:
波尔齐乌斯·穆蒂利乌斯(读者自然已经明白,他就是第八军团的指挥官,自由人出身的角斗士鲁提利乌斯,现在又是被斯巴达克思派到罗马喀提林处去的使者)一面在马上回想着那奇异的遭遇,一面循着大路飞跑。他在黄昏降临后一小时来到了巴里附近。但他并不进城,就在通格纳蒂亚的大道旁的一个小客栈前面停了下来。他命令客栈里的人把那匹果然是烈性子的、强壮的阿尔塔薛西斯拉到马厩里去。接着,他为了可以休息到第二天拂晓,挑选了一个床铺。
她一面说,一面拉起了角斗士,温柔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埃诺玛依跳了起来,在一阵突发的热情冲击下抱住了希腊姑娘。他把娇小的姑娘抱了起来,险些儿用他疯狂的热吻窒死了她。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鲁提利乌斯已经循着通格纳蒂亚的大道向布图特<a id="w016" href="#m016"><sup>[16]</sup></a>飞跑。他在正午时分到达那儿的驿站,把阿尔塔薛西斯留下,换上了一匹叫阿伽尼珀<a id="w017" href="#m017"><sup>[17]</sup></a>的黑马。他略微吃了一点东西又向卡努西飞跑。
“起来……起来,我心爱的埃诺玛依,”埃夫提比达说,她的声音变得又恐惧又羞怯,但同时,她的脸却高兴地发出了光彩,她的两眼对伏在脚下的巨人阴沉地闪着光。“起来,这不是你应处的位置,起来……到这儿来,到我的身边来……近一些,贴住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