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错误

“其实不管用也不要紧，就这样也挺短小精干，还省布票儿。”

刘玉华解释：“估计是熔化铁砂的器皿，一般用耐火土制成。”

“管用。”

马灯灭了，雨还在下，四处灰蒙蒙的，一道闪电亮过，远处的山崮形状怪异，近处的柳树披头散发。队伍里没人说话了，只听得呱叽呱叽的脚步声和雨点儿打在玉米叶子上的劈啪声。

刘玉华说：“不散伙，还有更伟大更光荣的任务等着咱们呢，现在我代表公社党委庄严宣布：全党总动员，全民齐动手，群策群力，大炼钢铁，现在正、式、开、始！”他说完，手臂有力地一挥。

可第二次过河就不能背了，水很大，且很急，须牵着手才能过得去。河底的鹅卵石在翻滚，姑娘们拽着别人的手还站不稳，一不小心就歪倒在这个或那个男社员的身上，让小伙子们有些异样的感觉生出来，就护卫得格外上心和卖力。

又是一桩新鲜事儿！大伙儿又一下愣住了。半天，王德宝说：“这个年代怪火红不假，新鲜事儿层出不、不穷！”

刘玉华背的是小调妮儿，王德宝背着王秀云。刘玉华就说：“下次过河咱换过来背！”他很想背王秀云。

拐过一个山角，就看见不远处一盏马灯在雨幕中惨淡地亮着，那是看瓜屋子无疑了。灯光虽惨淡，但说明有人。人们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

“是上级没说五天之内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还是没说玄？”

“那就别过，前边儿有个看瓜屋子，咱们到那里避避雨。”

刘玉华吭吭哧哧地说：“是没说玄，这个事儿主要是我没问，又没让自由发、发言！”

“有一定的危险性，共产主义眼看就要实现了，别让大水给冲走了。”

有人问：“大炼钢铁？怎么个炼法儿？”

需过七次的河，其实就是一条，叫曲柳河。之所以要过七次，是因为山重水复，山不转水转，它没完没了地跟你兜圈子，你就得没完没了地过。第一次过河的时候，天还不怎么黑，水还不怎么大，男社员背着女社员还能过，女社员在男社员的背上还能叽叽喳喳，男社员们也能互相打趣。王德宝说：“刘玉华你思想不好啊，拈轻怕重。”

刘玉华说：“现在各村已经行动起来了，男女老少齐上阵，沂河滩里捞铁砂，砸钢珠儿的人马呢，就到博山去运坩埚，我们组和那个老右组负责建土高炉！”

小调妮儿就乐了，说是：“工人阶级还挺注意以表扬为主呢。”

又有人问：“坩埚是什么东西？”

“要是共产主义实不了现，吃了人家的瓜还不好啰啰儿哩！”

王秀云问：“过不去了是不是？”

刘玉华说：“当然要由领导出面解决了，那晚上王秀云也吃了不是？”

刘玉华凑到王秀云跟前说：“不对劲儿啊，不对劲儿！”

小调妮儿就有点小遗憾：“刚热闹了一天，就这么散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