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生产队
李玉芹故意气他似地说:“你是东西呀?我愿意,你算干什么的?”
“他到俺庄搞过民兵训练呢,打出来的信号弹都好几种颜色,特别好看!”
刘来顺气呼呼地说:“你愿意你嫁给他就是了。”
“你怎么认识的?”
她瞪一眼刘来顺:“女的毛病多,再说咱也不指望那个门头,那只是个招牌,咱们主要做门头上看不见的买卖!”
“你没看见她家门口挂着军属牌子吗?”
刘来顺就不知道什么是门头上看不见的买卖。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神秘,不可等闲视之。那次他两个去县城联系业务,如果抓紧,当天就能赶回来。但她故意磨磨蹭蹭,这里转转那里逛逛,待把事儿办完,就非在那里住一宿不可了。她还会喝酒呢,她喝起酒来脸色红润醉眼朦胧,格外迷人。她像换了个人似地说说笑笑很活跃。两人的房间当然是分着开的,但喝完酒他把她送回房间去的时候她不让他走了,她要他陪她说说话。他说:“生意上的一套你还怪懂哩,你怎么懂的来着?过去好像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天才呀!”
“你怎么知道?”
她笑笑:“你没发现的多哩!我过去卖过大红枣儿还卖过细麻绳什么的,你没发现吧?我还会抽烟呢,来,给我一根儿!”他递给她一根儿,她就人五人六地抽起来,还挺像回家儿,那烟确实就是从她鼻孔里出来的。他问她:“跟杨税务学的?”
就敲得刘来顺热泪盈眶了。
刘来顺就再也没吭声。
李玉芹原来还包了一小片果园。当初分田到户招标承包果园的时候,村上没人敢包,村干部们说是生产队的人也可以包,李玉芹就承包了一小片。这次两人从生产队退出来又按人头带出来了十几棵,连在一起就是很可观的一片了。他两个先前又都在果园干过,果树管理上的一套懂一些,两人形影不离地要么小卖部,要么苹果园,就这么干起来了。李玉芹的那个上小学的小女孩儿由刘来顺他娘管着,两家又一块儿开伙,就跟一家人似的很红火。
李玉芹气哼哼地说:“什么时候咱也弄个干部家属当当,把那个小×妮子给比下去!”
他两个一块儿出去联系业务的时候,小卖部的门当然就关着。刘来顺跟李玉芹商量:“招个女孩子怎么样?帮着站站门头!”
电影放完了,雨也就不下了,好像老天故意给他个亲近她的机会似的。回来的路上,李玉芹说:“还江水英样的呢,人家江水英是干部家属呢!”
她说一句“不会说个话”之后就说起了杨税务。她说她当初认识他就是因为卖红枣儿。你知道卖东西的特别害怕搞税务的,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好说话。他还经常让地到税务所里喝水呢,就让她很感动。后来他到枣树行抓中心工作搞民兵训练,能打出那么好看的信号弹又让她很崇拜。他到她家吃派饭的时候,喝完了酒,就拿出一叠人民币在桌上摔,他管人民币叫“国务院发的东西”,之后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她爹说:“李大哥,小意思,你收下!”就把她爹震得一愣愣的。他在她家管她爹叫大哥,待她打着灯笼,送他到大队部休息的时候,半路上他就管她叫小妹了。他把手揽到她的腰上说:“玉芹小妹很美丽呀!不要紧张,哎!城里人大白天在街上走就这样呢,很大方的。没有人的时候就这样——”他扳着她的脸到处啃,咂咂有声。尔后他说:“在公园里谈恋爱的时候还这样呢——”他的手就探到她的胸脯上了。她一只手打着灯笼,另一只手根本抵挡不住,她让他揉搓得吁吁气喘浑身酥软。那只灯笼就在夜幕中的山路上摇曳着,一晃一晃……
电影放的是《龙江颂》。正放着下起雨来了。刘来顺将上衣脱下来两人一起顶着继续看,三顶两顶两人就偎成堆儿了。刘来顺就闻到了一种很温暖的甜兮兮的气息。雨水漏下来,流到他俩的脸上,就将两张脸给粘住了。稍微动一下就“哧”的一声,揭膏药似的,很舒服。过一会儿就再粘再揭。李玉芹说了一句形容这种情况的歇后语,刘来顺没听清,问她怎么个事儿,她脸红红地说:“没听清算了,好话不重两遍!”刘来顺的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揽着揽着就企图往某个地方努力,她拧他一下,说:“以为我不知道!”他就说:“长得跟江水英样的哩!”她则说:“年轻轻的,不学个好。”
刘来顺听了心里竟然很不是味儿:“真不是个东西啊!”
刘来顺的心里竟然还有点小不悦。
“是怪胀饱不假!”
李玉芹不同意,说:“坚决不要女的!”
她就说她们庄上有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姑娘,到县城当了干部家属,“可胀饱了,还让我到她家看孩子呢!每次回来还坐在自行车前边的大梁上让她男的带着呢!”
“为什么?”
“看得还怪仔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