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生产队

李玉芹和刘来顺收购了一宗去年各家卖不出去的花椒，托运到东北大顺子那里去了。尔后李玉芹打发刘来顺去一趟，看看销得如何，顺便再让他大哥批些木材回来，说是拿苹果换他的。刘来顺去了之后，他大哥还挺高兴，说：“你也开窍了？不‘毛泽东思想深人人心，集体的道路地久天长’了？那些花椒是按两块钱一斤批出去的，你们收购的价格是多少？”

刘来顺说：“你拉倒吧，还唯物主义辩证法呢！过两天我也请假，去东北俺大哥那里呆两天！”

“一块一！”

李玉芹说：“看看，又不注意个团结起来力量大唯物主义辩证法了不是？”

大伙儿没办法，最后公推何永公领衔挑头。李守阳说：“那年就是他挑头的呀，怎么把这个碴儿给忘了呢！”

刘玉华说：“还没研究哩，抽空儿研究研究！”

革命老人何永公叫是叫革命老人，其实他本人并没具体地参加过什么革命，只不过他儿子参军较早，后来又南下当了大干部罢了。他外号叫何大能耐，上过几天私塾，懂一点阴阳五行，满脑子的伪科学。有一年何永公确实就领着祈了一回雨。全村男女老幼满当当地跪了半里地，把交通也堵塞了。有一个骑自行车的脱产干部模样的人打此路过，站在旁边儿看热闹，何永公就过去将他摁到地上跪下了。后来才知道那人是县长，县长也没怪罪他，只是作报告讲到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时经常提到这事。

韩富裕说：“这个天儿排练个节目不错。今年不成立个宣传队宣传宣传‘三中全’呀？”

这次大伙儿推选他挑头祈雨，他就又精神抖擞地领着大伙儿杀猪宰羊，买纸备香。游行祭祀过后，又是铺天盖地地跪倒了一片，宣誓般地哭天喊地，呼风唤雨，很有气势的。

可谁来挑头张罗呢？单干户们愿意凑份子出钱，可不愿意挑头，个别愿意挑头的也觉得没有权威性，于是就想到了刘玉华，觉得还是生产队组织有号召力。刘玉华还不啰啰儿，说：“我是共产党员，怎么能啰啰这个？”

韩富裕脸上就红了一下。

李守阳说：“你看天旱得这个样儿，群众也有这么个要求，你就出出面组织组织吧啊？党员也不能脱离群众不是？”

刘玉华说：“你这是经验之谈，值得重视。”

大伙儿也都说是呀是呀，这个么儿还就得你来弄。

刘来顺说：“当然冷了，还能不冷？”

完了，众人感慨不已，都说像这类群众自觉自愿的事情，还是有组织地进行好一些。

韩富裕从他的责任田里凑过来，恬着个脸说：“还是这里热闹，天怪冷，是吧？”

八

刘玉华说：“行，农闲季节甭这么认真，有点活干就比抄着个手在街上闲逛强，三逛两逛就逛出事儿来。”

韩富裕嘿嘿着：“农村嘛，也就是敲个锣打个鼓什么的还热闹点儿，再说庄上还有那么多小光棍儿，不成立宣传队怎么把爱情来产生？”

说得刘玉华也有了点小同情，就说：“你们问问韩富裕干不干吧，也只有他能张罗！”

王德仁说：“五十多了还热这玩艺，小孩一样！”

不想韩富裕也不干。韩富裕说：“头年生产队让你们演个节目热闹热闹，你们一个个牛皮烘烘，请了一圈儿没人啰啰儿，现在想起生产队了，没门儿！”

韩富裕说：“要是成立宣传队，需要我干什么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