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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 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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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小东西当然也到小菊家及三亲六故七邻八舍走动了一番。小菊的爹刘乃仁对公家人儿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怯懦,而小东西将来做公家人儿是笃定了的。他在小东西面前就有点小拘束,看他的时候眼光不怎么自然,说起话来小东西问一句他答一句:今年收成还不错吧?不错、不错。您身体好吧?好、好嗯。小东西走了之后他就直夸:嗯;不错,上了大学还拉庄户呱儿,问身体问庄稼。

小东西这时候仍然不会骑自行车,小菊就教他。有那么几天的傍晚里两人就在打麦场上学起来。他歪歪扭扭地骑着,她嘻嘻哈哈地扶着,还不时地打他一下:笨的个你!他则要撒娇耍赖,趁着自己摔倒了她扶他起来的机会沾她点小便宜。他学累了的时候还让她带着他转圈儿玩儿呢,她笑笑说,跟个孩子似的,你几岁了?还吃奶不?但还是带着他转了。他坐在她的后边儿,想起多年前她带他的情景,心里就涌起一种怪温馨的感觉。一会儿,他说是我带带你吧,人家两口子都是男的带女的。她说是别摔着我,就让他带了。他带着她开始还歪歪扭扭,不大一会儿就很稳当了。她揽着他的腰,将脸贴到他的脊梁上,说是让自己的男的带着真好啊。他就说,骑自行车有三欢,顺风下坡带识字班;骑自行车有三愁,逆风上坡带老头儿。她格格笑着拧他一下说是没等学会的就先总结出经验来了,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骚行子?他让她拧得怪须痒的,一走神儿,一下子歪倒了,两人嘻嘻哈哈地坐在地上就拥到了一起。他嘟哝着怪幸福是吧?她说幸、幸福,还能不幸福?

夜色温柔,万籁俱静,小风刮在脸上也不觉得怎样的冷,小东西还觉得小菊的脸上有点汗津津的。他说,你是个温暖的女同志,好像天越冷你就越温暖。小菊说是小嘴甜的个你,还温暖的女同志,你是什么同志?但她心里确实就有点幸福温暖的小感觉了。知识分子就是有这点好处:你这里刚刚有点不好表达的小感觉,他那里就很准确地给你说出来了,说得你心里怪舒坦。美中不足的是小家伙的胸膛还不够宽,你非但不能依偎他,他还老想依偎你。而小菊在家里是老大,从小就在家里当大姐,她爹又是个不太有主见的人,凡事都要她拿主意。她大姐当得有点累了,偶尔也想撒撒娇什么的,现在看来就有点难,这会儿他又偎到她的怀里了。她抚弄着他的头发唉了一声,说是你要大点儿就好了。他则嘟哝着说,还能长不大?二十五还鼓一鼓呢,人家今年才十九。她苦笑笑,等你长大了,我也老了。他又说是,你是不是担心我将来嫌你老?这个你放心,要相信同志嘛,啊?她一下亲住他的嘴,你这个小家伙呀,纯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小东西骑着自行车去镇上走了一遭儿,很晚才回来。小菊不放心到半路上去迎他,等了好久才老远地看见他歪歪扭扭地骑过来。她问他在哪里喝的酒怎么才回来?没事儿吧?他说是没事儿,看了看老同学还能有什么事儿。是去看那个杨琪吧?他愣了一下,对,也看了看她,不过不是在她家喝的酒,哎,我那么多同学,怎么你就单记住了个杨琪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别人的名字你也没告诉过我呀,再说她这名字也好记,杨琪,一听就洋气。

她将他的衣服洗了晾上了。他湿漉漉的个身子爬上来了。他一边歪着身子一根腿蹦达着控着耳朵里的水,一边说是真痛快,我给你看着人点儿你也洗洗吧。她说大白天的,你看得过来吗?我回家再洗。他凑凑合合地坐过来了。她说是你那裤头湿漉漉的就这么箍在身上?他拽拽说没关系,一会儿就晾干了。小菊的裤腿儿挽着,一双腿肚子裸露着,既饱满又白嫩,她的脖子以及下边裸露出的三角区的皮肤也很白嫩,要比她脸上的皮肤细腻得多。小东西的眼睛在那上边儿扫了一会儿,将脑袋低下了。他暗暗将她来评价:脸上的皮肤较粗糙,乃风吹雨打之关系;该同志思想较好但文化低,形象中等偏上矣;既然与她订了婚,就须好好来爱惜。

小菊毕竟比他大几岁,见他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就问他,想啥呢?他说是订婚意义很重大,以后我们要团、团结,小菊格格地又笑了,她抚弄着他的头发说是好家伙,还意义很重大呢,有多大?小东西说,就是很重大嘛,你想它多大就多大。她拍拍他的脑袋,好、好,大、大,还撒娇呢!小东西真就哼哼着拱到她怀里撒起娇来了。她则像哄孩子入睡似的拍打着他,说是意义很重大那是不假,可光是团结就够了?他嘟哝着当然不够,要比团结还团结。怎么个比团结还团结?就像戏里唱的,生不同时死同穴,睡眠同衾食同桌。同衾是啥意思?就是一个被窝儿。这词儿编的!怎么编的来。小菊想象着将来两人一个被窝儿的情景,一下将他抱紧了。小东西也肯定这么想来着,他那半湿不干的裤头儿一下成了个小帐篷儿,脑袋也在她胸前拱来拱去。三拱两拱,她那汗衫儿的纽扣儿给拱开了,里面的背心儿给拱上去了,他的嘴也衔定了一件东西了。她嗯嗯着,你这个小家伙呀,纯是个坏家伙。小东西衔着衔着突然叫了一声:娘——。她一下推开他,你、你叫什么?娘也是随便好叫的?管自己的亲娘不叫娘,倒管我叫起娘来了。小东西嘟哝着没寻思的就叫出来了,她一下揽过他亲着嗫嚅着,你这个小冤家呀,我会好好看顾你的。

小东西一走,小菊还真搬过来了。她整天这里那里地拾掇着,亲亲热热的大叔大婶的叫着,比小东西在家里还热闹。王东和张月英两口子也就没感到少了一口人的冷清。小菊这时候已经不管那个发药放环儿的事了,她要一心一意地照顾这个家。她跟王东商量种金银花和办小卖部的事。王东说行是行,就是缺少资金呢。她说贷款呀,咱们这里是贫困老区,上级照顾呢。他说就怕贷了还不起,金银花那玩意儿怎么种咱也不懂。小菊说,你不懂我懂,前两年我专门儿去平邑学习过,回来就想种,可俺爹俺娘思想不解放楞是不让种,要是早种早发了。王东寻思她爹娘不让她种是思想不解放,咱不能让她觉得咱也不解放也是老古董,就答应也种金银花也贷款办小卖部了。

王东去贷款还真贷出来了。一是有政策,二是他脱过几年产也认识几个人儿。他虽然犯过一点小错误,但那毕竟是多年前的事儿,而且他也已经穷困潦倒不再牛皮烘烘了,你总得让人家过得去是不是?那贷款给他的人见了他还挺热情,给他倒茶递烟说他不显老什么的,利息也定得比较低。

王东此次回来老实了,眼睛不那么扫来扫去了,也不啰啰个人卫生和散个步什么的了。除了上坡出工,就是窝窝在家里侍候张月英。他那么兢兢业业地侍候加没完没了地检讨,终于把张月英给感动了。她原谅他了。他没怎么干过农活,手上磨出了茧子,她还疼得慌呢。偶尔两人还开开玩笑,他说,你要是觉得屈得慌,要不你也跟那个老师搞一回吧。她就骂他,你这个不着调的老东西呀,纯是个流氓……

张月英一病就是六年,王东老老实实地就侍候了六年。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久病床前也无痴夫。他这么尽心尽力无艾无怨地侍候,张月英反倒觉得对不起他,说是是我拖累你了,你哪里受过这么大的苦啊。最后连村里的人也感动了,说他真是不容易啊,换了谁,也得烦。刘玉华则说他有忏悔意识,是有文化有修养的表现。

张月英的病始终没确诊,一会儿说是胃溃疡,一会儿说是肝有毛病,而要住院治疗呢,还住不起。这就须在家里打针吃药。钓鱼台没有专职的乡村医生,有一个计划生育宣传员专管发药放环儿什么的,也会打针抹二百二,就是那个小菊。小菊这时候有十八九岁,个子不矮,很漂亮,也很丰满,一个姑娘家干这种发药放环儿的事情不怎么合适不假,但又找不出像她这么又热心又有文化的合适的娘们儿来,而且她家比较困难,干这个每月还有二三十块钱的补贴,也有点照顾性质,就让她干了。

小菊经常去给张月英打针,小东西王岳起初还没瞧起她。说她有点形式主义,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背着个药包在庄里走来走去,像回事儿似的。他这时候已是初中生了,正是目空一切的时候,就是真正的医生也未必能放在他眼里。他在家里见了小菊也不打招呼,王东就说他没个礼貌性儿。小菊笑笑说是大小伙子了,他是不好意思呢!时间长了,小东西就觉得该同志不错:说话办事儿比较大气,形象也尚可,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她不是凭医道儿技术征服人的人,而是凭着她的热情勤快来感动你。她眼里很有活儿,打完了针摸起扫帚就扫地,端起衣盆就下河,把他两口子感动得了不得。张月英直说,人家这闺女是怎么教育的来,谁要摊上这么个媳妇,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啊。

金银花的事情也比较顺利。那东西不怎么娇气,田边地堰的就可以种。因为不是当年开花,也无须精心管理,种上就甭怎么管它,两人就集中精力筹办那个小卖部。王东的家在一个小巷的最里边儿,挨不着公路,进货买货的不怎么方便,小菊就跟何大能耐商量租他三间。何大能耐商品观念淡薄,跟小东西关系也不错,就说是乡里乡亲的租什么租,闲着也是闲着,用就是了,到时候给我修理着点儿,别让它漏了就行。两人将那挨着公路的房子从后边开了个门儿,垒上柜台,打上货架,执照一挂,货物一摆,小卖部就办起来了。执照也是王东去工商管理所办的,拿回来的时候小菊见了问他,哎,怎么写着我的名字呢?王东说是这个小卖部就是你和小岳的,你是户主应该写你的名字啊。谁出力多就写谁的名字,咱别来那个家长作、作风。小菊就有点小感慨:有文化的家庭就是不一样,比较民、民主。

小菊经常给小东西写信,啰啰他母亲的身体状况,小卖部的经营情况,两人在一起时的回顾及何大能耐的问候等等。偶尔还来点带哲理性的小句子,比方放下又拾起的是你的信件,拾起放不下的是对你的思念什么的。她给他寄钱的时候也在汇款单上写几个字:寄去人民币壹百元,聊补无米之炊。小东西寒假回来的时候就问她,你那些词儿是从哪里学来的?又是聊补无米之炊又是每况愈下什么的?她就说是何大能耐教她的。他说我估计就是。小东西当然也经常来信,但每次来信都写得很短,只两三行。又是来信收悉内情尽知,望好好注意身体是荷那一套。何大能耐有一次见了就说是,这家人写信都怪简练,遗传。

每况愈下说的是张月英的身体。她的病确诊了,是肝癌!但她自己并不知道,仍然说是肚子疼,老毛病了,活不好也死不了,也仍然这里那里的扫、擦。王东对她的照顾当然就更加尽心尽力,她偶尔情绪烦躁一下的时候,他就跟哄孩子似的: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寻思这碗是洗了一遍的,怎么就忘了再洗洗呢?我马上去洗,啊?小菊在旁边也感动得要命:这人真会体贴人,小岳将来能有他的一半儿就算是不错了。

这年寒假小东西回来的时候,张月英还能包饺子什么的。老两口及未来的小两口欢欢喜喜过了个好年。小菊发现小东西此次回来仍然有点小忧郁,说话还撇起腔来了。他看了那个小卖部之后问小菊:平时是你一个人站门头还是你和我爹一块儿站?小菊说是有时候我一个人站,有时候就两个人一块儿站。进货呢?也是,哎,你问得这么详细干嘛?不干嘛,随便问问!小菊心里就有点犯嘀咕:“这狗东西是不是怀疑我跟他爹有什么事儿?他爹又有前科?他要真这么想,那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呀!”但他不明说,她也不好明问。

小东西回来之后,小菊又回娘家住去了。除夕之夜,小菊就两头儿包饺子,给娘家包了给婆家包。小菊在婆家放了鞭炮吃了水饺磨磨蹭蹭地还不想回去,她想跟小东西单独多呆会儿,他看出她的心思就把她给留下了。小东西住的那间小屋里没生炉子,很冷,两人在床沿儿上坐了一会儿,就到床上坐着去了。当然是坐在两头儿,腿上盖着棉被。小菊问他城市的见闻和大学里的情况,他即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她啰啰。她说听说大学生在学校里可以谈恋爱?哪有这种规定!是不允许,也不管。不管那还不跟允许一样?那就谈呗,主要是高年级学生谈。听说大学生在学校里还做买卖?也就是卖个烟什么的,也主要是高年级学生做。这两件事你都没干吧?没干,就是想干也没资本啊。暂时还没资本是不假,要是过两年你有了资本呢?顶多也就做个小卖卖,聊补无米之炊,别的不会。你个坏家伙,你要在大学里胡啰啰儿,你小心!她说着拧了他的脚一下。哪能呢!他的脚是触着一个丰厚的部位了,他就讲了两个管臀部叫殿部管永定门叫永屁股门的笑话,笑得小菊格格的。她笑的声音不小,他又说她,看你这个山嗓子,深更半夜的笑得这么响干吗?好像我怎么你了似的。你能怎么我?小毛孩子家还怪有经验呢,不够一脚踹的还怎么我,谅你也不敢。看我敢不敢!他说着就扑过去了,刚要动手动脚,小菊一推将他推到床下去了。小东西没防备摔得不轻,趴在地上直哼哼。小菊又害了怕,赶忙下去将他扶到床上,问他摔疼了吧?我不是故意的,噢、噢……小东西又开始撒娇:那你得搂着我睡!作为道歉和补偿,小菊搂着他就躺下了。你爹妈不会寻思别的吧?寻思去,咱们又不胡来。你说话可得算话!那当然!小东西还真安静了一会儿。她问他想我了吗?他嘟哝着,想,还能不想!想,信还写得那么短。写长了,遇到不认识的字你就要问人家。你也太小瞧人了,我不会查字典啊?那我以后就写得长点儿,其实长短的无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嗯。三不言两不言,小东西一会儿就开始行动起来了。他的嘴拱来拱去企图寻找着什么。她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话不算话,上了半年大学你学坏了。我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喃、喃,看吧看吧,她竟赌气似的主动将衣扣儿解开了。小东西嘟哝着你生气了?没、没生。他即故伎重演,叫着小娘,将脸埋进她的乳峰间了。她一下抱紧他,嘻嘻地说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你现在还是土的阶段。小东西哼哼着即得寸进尺地咂起她的乳头儿来了。她呻吟着嗫嚅着:我的个儿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远处一声爆竹炸响,小东西哆嗦了一下,将伸到她小腹的手抽出来了。她察觉出他的撤离,闭着眼问道,吓着了?没、没。那怎么……?不了。她一下坐起来,不了最好,我也该回去了,等会儿还要早起拜年。

小菊还经常亲自去公社医院给张月英拿药,王东往往不让她去,说是以后让小岳捎回来就行,他正好在那里上学。小菊说,那怎么行,他又不知道拿什么药,万一拿错了呢?要不就我去,我骑自行车去方便。小菊就说,我也会骑,我去拿药,顺便也过过骑自行车的瘾,骑骑你的自行车你舍得吧?王东说是,你这孩子,骑骑自行车有啥舍不得的?小菊去拿药的时候,有时碰上小东西放学,就顺便把他捎上,她带着他。他想带她但不会骑,让她带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是有啥不好意思的?这是你家的自行车,等于是以物换工。他就让她带了。他坐在她后边儿一言不发,脸红红的眼睛还往四处撒摸。她问他,哎,你家有自行车怎么你还不会骑呢?他说是王东这个东西老鼻子抠儿,他怕我给他弄坏了,凡是脱过几天产的人一般都比较抠儿。她笑笑说,你怎么管你爹叫王东这个老东西呢?他嘟哝着说,他觉着他怪能啊,不是什么好衙役!她对王东的错误也知道一点儿,估计他是指的那件事,就说他也是不容易啊,看他侍候你娘多耐心!小东西哼了一声不吭声了。

天气很好,沂河水让晚霞映得很红,路旁白杨树的叶子哗哗的响。小东西发现小菊的肩膀很宽,腰很细,很健康。她上衣的后襟儿飘起来,从里边儿散发出来的味道还甜丝丝的。小东西想说点什么,他说你一个女的家还怪有劲儿哩,骑得这么快。她说骑这个不觉得累,越骑越想骑,哎,你怎么管你娘不叫娘呢?他说这件事情很复杂嗯,小时候是不会叫,现在想叫了,又不习惯。尔后他跟他啰啰学校里的一些事情,讥笑化学老师是个大舌头,说话不清楚,管方程式叫方穷式,管电影叫电容儿,整天丧丧着个脸,跟谁欠了他八吊钱似的,就把她笑得格格的。她说上学多好啊,男的女的在一起,还出操什么的。他就说,你要是上学,体育肯定错不了,扔个铅球什么的说不定能拿冠军。她问他,体育好的,往往文化课不怎么好是不是?他说那倒不一定,你比方那个杨琪学习就不错。杨琪是谁?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她长得漂亮吗?一般化吧。眼眶子还怪高呢,听这名字就丑不了,她爹也是脱产干部吧?可能是。她就说肯定是,名字起得这么洋气还能不是脱产干部?

小东西上了初中上高中,学习一直很好。高中一毕业,大学考上了。这期间,张月英一直不好不坏地病着,小菊也一直打针熬药地照顾着。张月英无以回报,就想把考上了大学的儿子介绍给她。小东西是钓鱼台的第一个大学生,接到入学通知书之后即身价倍增,正被东家请西家叫的庆祝着。张月英跟他一说,他还不啰啰儿,他说小菊同志坚持数年学雷锋,精神是怪令人感动,可也不能把我当成感谢人家的礼品啊。张月英说,你俩不是一直挺谈得来吧?小东西说那是两回事儿,她来咱家做好事儿,还能不说句话?我不说你们嫌我没个礼貌性儿,我一说就成了谈得来,哪有这种道理?就把张月英气得几乎背过气儿去。王东在旁边儿说是,操你个娘的,你想把你娘气死咋的?说着脱下鞋底把他给追出来了。张月英知道小东西跟何大能耐不错,就请他帮着做工作。何大能耐即跟他啰啰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没了治;小菊人不错,长得又漂亮心眼儿又好,打着灯笼也难找,多年的实践已经证明了;当然也回忆了一番多年前两人在他家里办公事似的做菜喝酒的情景,还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什么的。何大能耐又给他讲了一番关于犯不犯错误的道理,他说是真正有文化的沂蒙山人,不管走到哪里,一般都犯不了错误,犯错误的都是些半瓶子醋,你说他没文化吧,他还识两个字;你说他有文化吧,他还识字不多,你爹就是个例子,你可要对得起人家哟……最后终于给攻下来了。张月英即于床前拉着两人的手说是,你俩的事儿一定,我死也放心了;要好好孝顺你爹呀,他也是不容易。两人就热泪涟涟地给张月英磕了头,算是订了婚。

小东西离家之前,小菊跟他单独呆过几次。小东西的话不多,神情有点小忧郁。她问他,怎么了?跟我订婚你觉得有点亏是不是?他嘟囔着说不是不是。那是怎么了?你不放心你娘?这个你只管放心;你走了我就搬过来。尔后小菊跟他啰啰将来的打算,养多少鸡,种多少金银花,你爹干农活又白搭,办个小卖部也不错,不出两年就把欠下的债还上了,供你上学绝对没问题。她这么啰啰的工夫,小东西又觉得该同志不错了。天很热,她穿着短袖汗衫儿。她裸露的胳膊很茁壮,胸脯那地方很饱满,鼻子上的汗珠儿很晶莹,一缕头发贴在了她的嘴角处,她用小手指挑起来往上撂的动作很好看。他说怪热是吧?出去走走。她笑笑,你们文化人儿就是喜欢走走。但还是跟他走走去了,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沂河。

沂河边,棉槐成丛,杨柳成荫。一棵歪脖子柳树的树干斜刺地伸到了河水的上边儿,底下的水也特别深特别清,两人就挨得很近地坐到了那地方的树荫里。小菊说是前两年你好像特别愿意和我说话,说出话来还怪幽、幽默,现在怎么不愿意和我说了呢?他嘟哝着现在我们大了,在一块儿啰啰多了不好。那个杨琪也考上大学了吧?小东西愣了一下,杨琪?你俩认识?还装糊涂,你跟我说过不是?你忘了?他噢噢着,考上了考上了,你记性还怪好哩。你俩也经常这么在外边儿走走吧?胡啰啰儿呢,中学生不准谈恋爱,再说人家啰啰咱呀?人贵有自知之明嗯。他说着就站起来坐到那歪脖子树的树干上了。他的表情有点傲慢,脚却悠来悠去,三悠两悠,一不小心,一下掉进水里去了。小菊笑得咯咯的,他索性脱了衣服在里边儿玩起来,还扎猛子什么的。他的身材比较瘦小,骨架还没长全似的,脖梗和喉头处才略微有点成年人的样子。他自顾自地玩儿着,小菊充满爱意地看着,就有种看弟弟或看孩子玩儿的那种感觉。她脱了鞋挽起裤脚儿也到那歪脖子树上坐着去了,如果他向她身上撩点水或开个玩笑什么的,她也会跳下去的。可他非但不理睬她,反倒游出一截儿去了,让她倍感冷落:这家伙,真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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