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宝 藏
“别着急,亲爱的爱德蒙,快说到结局了。
“然后他派人转告侄子,在葡萄园附近等候他,但看来仆人没有找到年轻军官。
“我时常听到他抱怨他的财产与爵位太不相称,因此,我建议他把微薄的财产转成终身年金;他听从了这个建议,这样收入翻了一番。
“‘余遗赠箱子及书籍与爱侄,内含金角精装日课经一册,望珍藏爱叔之纪念品。’
“那本精美的日课经留在族内,归斯帕达伯爵所有,这本日课经世代相传,因为仅能找到的遗嘱那句古怪的话使这本书变成真正的遗物,族里人怀着迷信般的崇敬加以保存;这本书有非常漂亮的哥特风格的彩色插图,由于包金分量很重,每逢隆重的仪式,有个仆人总是站在红衣主教面前捧着它。
“凯撒与教皇随即借口寻找死者文件,急急忙忙侵占遗产。但遗产仅止于此:一份文件,斯帕达写明:
“我看到各种各样的文件:证书、契约、文书,这些都保存在家族的案卷里,全部来自被毒死的那个红衣主教,轮到我像我以前的二十位侍从、二十位管家、二十位秘书那样,开始查阅这一捆捆大得出奇的东西,尽管我孜孜不倦和百折不挠地研究,仍然一无所获。我看到甚至写出一部准确的、几乎逐日编写的博尔贾家族史,唯一的目的是要证实红衣主教凯撒·斯帕达之死是否使那些亲王增加了财产,而我只注意到增加了他的同难人、红衣主教罗斯皮格辽齐的财产。
“在教皇去世、他的儿子流亡以后,人们普遍期待斯帕达家族恢复红衣主教时代的亲王排场,但事实并非如此。斯帕达家族仍然连过上舒适的生活都成问题,有个永久的谜团压在这件无头公案之上,流言纷纷,说是凯撒比他父亲更有手腕,已从教皇那里夺走两位红衣主教的财产;我说两位,因为红衣主教罗斯皮格辽齐毫无防备,家产被抢个精光。”
“日月荏苒,亚历山大六世中毒而亡,这真是出于阴差阳错;凯撒与他同时中毒,只不过像蛇蜕皮一样换了一层皮肤,新皮肤上面毒药留下斑点,宛若虎皮;他最终只得离开罗马,默默无闻地死于一次夜间的小冲突中,几乎为史书所遗忘。
讲到这里,法里亚微笑着插入一句,“您不觉得太荒唐,是吗?”
“这家人也许比那些令人敬畏的继承人找得更加积极。但是劳而无功,只留下两座大宅和帕拉坦山<sup><a id="id_4" href="#id4">(3)</a></sup>后面的一座葡萄园。但那时不动产价值甚微;两座大宅和葡萄园不能满足教皇和他儿子的贪婪胃口,便留给了家属。
“噢,我的朋友,”唐泰斯说,“相反,我觉得我在读一本饶有兴味的编年史。请您说下去。”
“开始进餐。斯帕达只有机会问侄子一句:‘您接到我的口信了吗?’侄子回答没有,而且完全明白这句问话的含义。但为时已晚,因为他刚喝下一杯教皇的膳食总管为他特意准备的美酒。与此同时,斯帕达看到又端上一瓶酒,主人给他斟了一杯又一杯。一小时后,医生宣布他们两人吃了有毒的羊肚菌而中了毒。斯帕达死在葡萄园的门口,他的侄子在家门口断气,死时做了一个手势,但他的妻子不懂其意。
“因此,我几乎确信,这笔遗产既没有使博尔贾家族,也没有使斯帕达家族得益,而仍然是无主之财,如同阿拉伯故事中的宝库,沉睡在大地的怀抱里,由恶魔看守着。我千百遍搜索、计算、估量三百年来斯帕达家族的收入和支出,一切都是徒劳,我依然一无所知,而斯帕达伯爵照旧清贫。
“斯帕达在两点钟左右动身前往利恩的圣彼得教堂的葡萄园;教皇在迎候他。令斯帕达触目惊心的第一张脸,便是他那穿着盛装、满面春风的侄儿的脸;凯撒·博尔贾对年轻人十分宠爱。斯帕达变得脸色苍白;而凯撒满含讥诮地瞥了他一眼,流露出一切不出他的所料,陷阱已经设好。
“我的主公过世了。除了他的终身年金以外,他只有家族文件、五千册藏书和那本精美的日课经。他遗赠给我这一切,外加一千罗马埃居现金,条件是我每年为他做几场弥撒,并编制一本族谱和写一部家史,这些我都一一办到了……
“斯帕达熟悉这类邀宴的惯例。自从高度文明化的基督教给罗马带来长足进步以来,不会再有百人队长来传达暴君的命令:‘凯撒赐你一死。’而是一个身为红衣主教的教皇特使,嘴含微笑,传达教皇的旨意:‘圣上请您赴宴。’
“‘在我叔父的文件里找一找,有一份真正的遗嘱。’
“那么我接着说:
“仅此而已。凯撒和他的父亲寻找、搜索、勘察,一无所获,或者所获无几,大约一千埃居的金银制品,外加同样数目的现金;但那个侄子回家时还来得及对妻子说:
“斯帕达这族人习惯了安贫知命。年复一年过去;在后代当中,有的从军,有的当了外交家;有的是教士,有的当了银行家;有的发财致富,还有的终于破产。我要讲的是这个家族的末代子孙斯帕达伯爵,我做了他的秘书。
“遗产占有者到处搜寻,十分欣赏那本日课经,并抢占家具,惊异于这个富豪斯帕达实在是穷光蛋;没有宝库,唯有图书室和实验室存放的科学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