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抵达马赛
“天哪,先生,万万料想不到:勒克莱尔船长在离开那不勒斯以前,同港务长谈了很久,离港时非常激动;二十四小时以后,他开始发烧;三天以后,他就死了……
“我们按惯例给他举行了葬礼,他体面地裹在吊床里,脚和头上各捆上一只三十六斤重的铁球,葬在埃尔吉格里奥岛附近。我们把他的荣誉勋位十字奖章和他的佩剑给他的遗孀带回来了。他真没有虚度一生,”年轻人愁惨地笑了笑,继续说,“同英国人打了十年仗,到头来仍像大家一样死在床上。”
“天哪!有什么办法呢,爱德蒙先生,”船主显得越来越放心,接着说,“人总有一死,老一辈总要给新一代让位,否则,就不会有晋升了;你刚向我保证,货物……”
“货平安抵达,摩雷尔先生,我相信在这方面您会满意的;可是那个可怜的勒克莱尔船长……”
“他究竟出了什么事?”船主带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神态问,“那个耿直的船长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死了。”
“掉到海里了吗?”
“不,先生;他是得了脑膜炎死的,临终时痛苦万分。”
一八一五年二月二十四日,保安警察队所属的“圣母”瞭望塔发出信号,来自斯米尔纳<sup><a id="id_2" href="#id2">(1)</a></sup>,途经的里雅斯特<sup><a id="id_3" href="#id3">(2)</a></sup>和那不勒斯<sup><a id="id_4" href="#id4">(3)</a></sup>的三桅帆船“法老号”驶近了。
同往常一样,一个领港员随即从港口出发,在摩尔吉荣海角和里雍岛之间靠拢了这艘帆船。
也同往常一样,圣约翰堡垒的平台上立即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尤其因为像“法老号”这样一艘船,在“弗凯亚人的古城”<sup><a id="id_5" href="#id5">(4)</a></sup>的船坞上建造、装配帆缆索具和装载好货物,船主又是本城人,它的抵达总是一件盛事。
这艘船向前航行;在卡拉扎雷涅岛和雅罗斯岛之间,由几次火山爆发形成的那个海峡,它安然越过了;船绕过波梅格,扯起三面中层的方帆、大三角帆和后桅帆,向前行驶,可是,它驶得非常缓慢,外表又这样凄凄惨惨,以致看热闹的人,出于洞悉不幸的本能,寻思船上出了什么事。然而,航海方面的行家一清二楚,如果发生事故,也不会是船的本身;因为这艘船驾驶得完美无缺,行驶正常:它的锚浸在水中,艏斜桅的侧支索已经放下来;领港员已准备好引导“法老号”通过马赛港的狭窄进口,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人,打着迅速的手势,眼观四方,监视着帆船的每一步运行,重复领港员的每一个命令。
在人群中弥漫的不安情绪特别感染了圣约翰眺望台上的一个看客,以致他等不及帆船驶进港口;他跳入一只小艇,下令迎着“法老号”划去,在雷泽夫小海湾的对面赶上了帆船。
然后他转过身对船员们喊道:
“喂!各就各位,准备下锚!”
全体船员服从命令。船上共有八到十个水手,有的立即奔向下后角索,有的奔向转桁索,有的待在吊索旁,有的待在三角帆的绞索旁,最后,还有的待在绞帆索旁。
年轻水手对操作准备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看到他的命令即将执行,便又对船主回过头来。
“这件不幸的事究竟怎么发生的?”船主捡起年轻水手刚才丢开他而中断的话头,继续说。
看到这个人到来,年轻船员离开他在领港员身边的岗位,手里拿着帽子,走来倚在船帮上。
这是一个十八至二十岁的年轻人,身材高挑颀长,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头发乌黑;浑身流露出从孩提时代起就习惯同危险搏斗的人所特有的镇定和坚毅的神态。
“啊!是您,唐泰斯!”坐小艇的那个人喊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您的整条船上一片悲哀景象?”
“大祸降临,摩雷尔先生!”年轻人回答,“尤其对我来说,是大祸降临:在契维塔韦基亚<sup><a id="id_6" href="#id6">(5)</a></sup>附近,我们失去了耿直的船长勒克莱尔。”
“货呢?”船主急迫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