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抵达马赛
铁锚立刻落入水中,铁链落下时发出丁当的响声。尽管领港员在场,唐泰斯还是恪尽职守,直到这项最后的操作结束;然后他又喊:
“把小旗下到桅杆的一半,把公司的旗下半旗,将横桁叠成交叉!”
“是的,是的,可怜的勒克莱尔船长!那是一个耿直的正派人!”
“尤其是一个出色的海员,在大海长天中变得衰老,他多么适合承担像摩雷尔父子这样重要的公司的利益重任的人选啊。”唐格拉尔回答。
“可是,”船主说,目光却在追踪去照看下锚的唐泰斯,“我觉得,唐格拉尔,要熟悉本行,用不着您所说的那样的老海员,您看我们的朋友爱德蒙,在我看来,他不需要请教任何人也很称职。”
“是的,”唐格拉尔说,一面朝唐泰斯斜了一眼,眼中闪射出仇恨的光芒,“是的,他很年轻,这是毫无疑义的。船长一断气,他就发号施令,也不去征询别人,而且他让我们在厄尔巴岛耽搁了一天半,而不是直接返回马赛。”
“说到担当指挥这艘船的事,”船主说,“这是他作为大副的责任;至于在厄尔巴岛耽搁了一天半,他做得不对;除非这艘船需要修理。”
“完整无损,摩雷尔先生,我向您担保。对于这次航行,我建议您估算盈利决不要低于二万五千法郎。”
这时,船刚刚越过圆塔,年轻水手喊道:
“开始绞方帆、三角帆和后桅帆!要慢慢行驶!”
命令得到迅速执行,如同在战舰上一样。
“统统落帆和卷帆!”
“这艘船像我的身体,也像我希望您的身体那样情况良好,摩雷尔先生;这一天半纯粹是出于心血来潮,为了上岸游玩而浪费掉的,如此而已。”
“唐泰斯,”船主转过身去喊那个年轻人,“到这儿来一下!”
“对不起,先生,”唐泰斯说,“过一会儿我就来。”
然后他对全体船员喊道:
“抛锚!”
听到最后一声命令,所有的帆都降落下来,帆船以几乎觉察不到的速度前进,只靠早先的推动力行驶。
“现在请您上船,摩雷尔先生,”唐泰斯看到船主急不可耐的样子,说道,“这是您的会计唐格拉尔,他刚走出船舱,他会把您想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您。至于我,我还得照看下锚和给这艘船挂丧。”
船主不等他说第二遍。他抓住唐泰斯扔给他的一条缆绳,以海员引以为荣的敏捷,爬上钉在帆船圆鼓鼓的船壁上的阶梯,而唐泰斯回到他大副的岗位上,让他刚才称作唐格拉尔的那个人去和船主谈话;唐格拉尔走出船舱以后,果真迎着船主走去。
来者二十五六岁,脸色阴沉,一副谄上欺下的模样:因此,除了他的会计头衔总是引起水手厌恶的原因以外,他受到全体船员普遍的憎恨,正如爱德蒙·唐泰斯受到他们喜爱那样。
“啊,摩雷尔先生,”唐格拉尔说,“您知道船上的不幸,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