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
二
K君回到东京后,我和O君以及我妻子一起去了引地川的桥。这次是傍晚七点钟左右——刚用过晚餐不久。
那晚的夜空,丝毫看不见星星的影子。我们走在不见人影的沙滩上,几乎没有说话。沙滩上,引地川的川口附近有一抹灯光在亮着,好像是给出海捕鱼的船只做标记用的。
波浪声自然是不绝于耳。越靠近水边,海水的咸腥味儿越重。当然,这气味并不完全是海水的味道,好像更多的是来自于冲到我们脚下的海藻和流木的味道。不知怎的,对于这种气息,我除了鼻子外甚至就连皮肤都能感觉到。
“男的还是女的?”
“这就不敢说了,说不定是个混血儿呢。”
我一边回答着K君,一边想象着死在船上的那个所谓的“混血儿”青年的模样。在我的想象中,他的母亲是日本人。
“海市蜃楼?”
O君望着正前方,突然喃喃自语道。也许他是无意之中脱口而出,但我的心绪却微微有所触动。
“我也思忖,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我们这样说着话,这次不是沿着引地川的河岸,而是越过低矮的沙丘向前走。防沙的竹篱笆旁边的低矮小松树,因沙丘变得有些泛黄。从那儿经过时,O君就像喊号子似的,“嗬、嗬”两声弯下腰,从沙子上拾起了什么东西。那是个似乎被涂了沥青的黑边木牌,上面写着西洋文字。
“那是什么?Sr.H.Tsuji……Unua.……Aprilo……jaro……1906……(迂氏,1906年4月1日)”
“是什么?Dua……Majesta(5月2日)吗?写着1926呢。”
“这个,也许是系在水葬尸骸上的吧?”O君这样推测道。
“要不去喝杯红茶?”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站在房屋密集的大街拐角处了。——然而,黄沙干燥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K君,怎么办?”
“我怎样都行……”
这时,一只浑身雪白的狗无精打采地垂着尾巴,迎面走来过来。
“可是,尸骸水葬时,通常都是要用帆布什么的包起来的呀。”
“所以才要系上牌子啊。快看,这里钉的有钉子,原来是十字架的形状呢。”
这时,我们已经走在像是别墅的矮竹篱和松林之间了。木牌上的内容大致与O君的推测差不多。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在日光下不应该产生的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捡了个不吉利的东西啊。”
“算什么啊,我倒要将它当作吉利的东西呢。……可是,从1906到1926,也就是说差不多是二十岁就死了,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