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压

“不，你没有。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安排，反正我本来就不太喜欢春假。”

“明天上午我休息，他们没有我也能应付，我们可以做点有趣的事。”

“有趣？”这个词似乎与我现在的生活毫不相干，听上去都让人觉得奇怪。

我也感到莫大的安慰：“至少是这样。”

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风平浪静，但雅各布肩负着一个必须去完成的危险使命，这样，我不得不经常一个人独处。为了安全，我只能留在拉普西，整天无所事事，那些愁情烦绪终日缠绕着我。

在比利家，我觉得尴尬。我复习功课，准备下周的微积分考试，但我不可能长时间地思考这些数学题。手头上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和比利聊聊天——这似乎是社会潜规则造成的强制性行为。可是，比利并不是个善谈的人，我们的谈话常常陷入僵局，于是，我总是很尴尬。

每个周三下午我会去艾米莉那儿换换心情。刚开始我还觉得很愉快，艾米莉性格开朗，总也坐不住。我跟在她身后来回于房间和院子之间，她擦洗看上去一尘不染的地板，拔除刚刚冒出来的野草，修理坏掉的门铰链，在一台老式织机上费力地纺线，其余的时间她都用来做饭。她抱怨男孩们因为整天奔跑而大大增加的食欲，但看得出来，她非常乐意照顾他们。和她在一起我感到舒心——毕竟，我们俩现在都是狼人的女孩了。

可是，我在她家刚刚待上几个小时山姆就来了。我总是简单地向他打听雅各布是否安全，然后就匆匆地离去。他们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贾斯帕可以……控制周围人的情绪。当然不是用这个本领来干坏事，而是帮助人们镇定下来，诸如此类。也许这招对保罗很有用。”我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爱丽丝能够预见将来发生的事情，就是预见未来，但也不是那么准确。如果当事人中途改变了原有的想法，她所预见的事情会改变……”

比如，她曾预见我会死去……我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分子。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而且其中一件永远都不会发生。我有点儿头晕目眩——似乎没办法吸入足够的氧气，我的肺似乎消失不见了。

雅各布完全恢复了镇定，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他问道，轻轻地拉着我压在胸前的手臂，但是我紧紧按着胸口，迟迟不肯松开，他只好作罢。连我自己也没意识到我是什么时候抬起手臂的，“你伤心的时候就会这个样子，为什么？”

“一想到他们，我的胸口就疼痛难忍，”我轻声说，“好像不能呼吸……好像就要粉身碎骨……”此时此刻，我竟然对雅各布敞开心扉，我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了。

就这样，我只能一个人在海滩漫步，在岩石地上徘徊。

独处对于我来说毫无益处。自从向雅各布坦白了心声，我再也无法停止对卡伦一家的谈论和回忆。不管我怎样努力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还有很多事情值得操心：我为雅各布和他的狼人兄弟们而牵肠挂肚；我为查理和其他在森林中狩猎的人们而担惊受怕；虽然我没有同雅各布发展下去的打算，但我却越来越离不开他，我不知应该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所有这些真实迫切的想法和急需解决的问题都无法令我忘却胸口的伤痛。最后，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只感到呼吸困难。我在一片潮湿的岩石地上坐下来，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雅各布在这个时候来到我身边，我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完全了解我的心情。

“对不起。”他一见我就说道。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用双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肩膀。直到此时，我才觉得冷。他温暖的身体让我打了个寒噤，有他在我身边，我又能自如地呼吸了。

我们一起沿着海滩散步。“是我破坏了你的春假。”雅各布自责道。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没事，贝拉，没事。我不会再提起他们，对不起。”

“我没事，”我喘着粗气，“总是这个样子，不是你的错。”

“我们俩真是糟糕的一对，不是吗？”雅各布说道，“我们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可怜。”我赞同道，仍然上气不接下气。

“至少我们拥有彼此。”他欣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