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压
一定有法子熄灭胸口的这团火,疼痛每分每秒都在加剧,我呆呆地看着陡峭的山峰和澎湃的海水。
对了,为什么不在此刻就将它熄灭呢?为什么不呢?
雅各布承诺过要带我悬崖跳水,不是吗?仅仅因为他不在,我就应该放弃这一次摆脱所有烦扰的机会吗?我是多么渴望得到这样的机会啊——正因为雅各布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就更加迫切地需要机会来赶走心头对他的担忧。事实上,雅各布是在为我铤而走险。如果不是因为我,维多利亚不会在这里杀害无辜的人们……她会到一个狼人们遥不可及的地方。如果雅各布有什么闪失,全都是我的错。想到这里,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我朝着比利家走去,朝着我的卡车走去。
但是,来到户外情况并没有好转。厚厚的云层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往下压,似乎要将我包围。我朝着海滩走去,森林里出奇的空荡,我看不见任何动物——没有小鸟,也没有松鼠,我也听不见鸟鸣声。这种寂静叫人发憷,就连风吹过树丛都没有任何声响。
我知道这是天气的原因,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烦躁不安。厚重的暖气团连我这个不太敏感的人都能感觉到,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尽管没有风来吹动,云朵仍在空中缓缓地翻滚着。最低的云层像烟雾一样灰蒙蒙的,透过低云层的缝隙,我能看到另一层可怕的紫色云朵。天空中正孕育着一个危险计划,动物们一定都躲藏起来了。
一到海滩,我就后悔不该来——我来了太多次,几乎每天都到这里漫无目的地散步。这里同噩梦中的海滩又有什么区别呢?但是,我还能去哪里呢?我又走到那棵浮木旁坐下,倚在纠缠的树根上。我仰望着云海翻腾的天空,等待着第一颗雨滴坠落,打破所有的寂静。
我不愿去想雅各布和他的朋友们身处的险境,雅各布不可能有事的。可是,这种想法让我受不了。我已经失去了太多——难道命运还要将仅存的一点安宁打破?这样也太不公平,太不合理了。也许是因为我犯了天条、受了诅咒,也许是因为我身陷传说、神话中不能自拔,也许……
不,雅各布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相信这一点,不然,我再也没法支撑下去了。
他笑了起来,声音低沉:“难道你舍不得拉普西,想要延长在此监禁的时间?”
“别开玩笑了,比利,这么恐怖的事情实在开不得玩笑。”
“你说得对。”虽然他嘴上表示赞成,但脸上仍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我简直无法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读懂他的意思,“这一次有点棘手。”
我咬了咬嘴唇。
“但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山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应该担心的人是你自己。吸血鬼的目标不是他们,她只是在想法子绕过他们找到……你。”
“啊!”我呻吟着,跳了起来。我不能坐着一动不动,这比漫步更让人难以忍受。
我原本期待着今天能听到爱德华的声音,这是让我熬过漫长的一天的唯一动力。胸口的疼痛变本加厉地折磨着我,似乎是在报复雅各布前些日子带给我的片刻欢愉,伤口火辣辣的疼。
我沿着海滩走着,海浪渐渐汹涌起来,冲击着岸上的岩石,但始终无风。我觉得自己被暴风雨前的强气压钉在原地,所有事物在我周围旋绕,只有我站立的地方静止不动。空气中带着微弱的电荷——我能感受到头发上的静电。
海上的波浪比岸边的更加汹涌。海水拍打着崖壁,激起巨大的白色浪花。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云层却翻滚得更加迅速。云朵看上去怪怪的——它们好像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移动着。我为之一颤,虽然我知道出现这种景象不过是气压在作怪。
悬崖峭壁映衬在青灰色的天空下像是黑色的刀刃,我盯着它们,想起了雅各布对我说起山姆和“帮派”的那一天。我回想起那些男孩——狼人——在空中跃起的样子。还有他们急速下落的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我想象着他们下落时的无拘无束……我想象着脑海中爱德华的声音——愤怒的、温柔的、完美的……胸口的伤痛似火燃烧。
“山姆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追问道,完全漠视他对我的关心,“他们只杀过一个吸血鬼——而且很有可能是凭运气。”
“我们非常严肃地对待自己所做的事情,贝拉。他们学到的东西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没有一点疏漏。”
他可能想要安慰我,但是我还是放不下心。维多利亚凶残、狡猾、野蛮的形象一直深深印刻在我脑海里。如果她没法绕过狼群,她肯定会跟他们一决高下。
比利继续吃早餐,我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调换电视频道。没过多久,我就感到自己被困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窗帘遮住了视线,让我觉得恐惧而不安。
“我去海滩。”我突然对比利说道,然后匆匆奔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