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之信
佐藤 康
大坪 亚理沙
日期是下个月的一月十五日星期六,成人节。距离婚礼已经不到一个月。之前在沼尻电设的尾牙宴上亚理沙也说过:
在公司待了七年,真是越来越厌烦。
2
冲过热水澡后,亚纪穿着睡衣在做皮肤保养,然后去厨房泡红茶。在马克杯注入满满的伯爵茶,再加上大量的橘子果酱。这样就完成了速成淑女伯爵茶。对于酒意未退的身体来说,这种混合了佛手柑与柳橙的甘甜香气是最佳恢复剂。啜饮热红茶,总是能够令人精神一振。可以感到之前的忧郁心境已消散无踪。
她在小餐桌前坐下,发了一会儿呆。奶油黄壁面的时钟指针已走过午夜两点。也许是因为稍微打个盹儿后冲了澡,现在她毫无睡意。
感到领口微寒,她连忙起身。若是泡完澡着凉岂不枉费热水澡和红茶了。亚纪去卧房披上开襟外套。顺便在梳妆台前把头发完全吹干,抽出塞在最底下那个抽屉里的信封,拿着信回到餐桌。
“喂,同学。你考取早稻田了吗?”
沼尻用不胜感慨的语气总结:
“两年前的正月仅一面之缘,而且穿着和发型都已截然不同的小毛头,他居然还记得我这张脸。不仅如此,也记得我说过要报考早稻田。那让我大吃一惊。老实说,我甚至背脊一凉,心想:天哪,世上竟有这样的怪物。”
对于沼尻说的这个小故事,在座的社长们纷纷看似叹服地猛点头。
然而,自己心中萌生的唯有感慨:即便是那样的田中角荣最后不也被时代彻底淘汰了吗?我一边斜眼偷窥身旁满脸肃穆专心聆听的赤坂,一边不由暗忖,到头来,田中肯定也是和这个男人一样被眼前的工作追逐,被时间追逐,跌跌撞撞地走上可悲的末路。
把还剩下一半的红茶倒进水槽,在爱用的巴卡拉水晶酒杯注入冰库的伏特加放在桌上,然后再次落座。含着少量的酒用浓稠的液体滋润整个舌头和口盖。烈酒瞬间挥发,甘甜的热气直达太阳穴。
“我的今天”终于过完了。
亚纪如此感到。同时也想起刚才在床上想到的事。这样用酒抚平酒的倦意,也是在如实呈现出自制力的衰退吗?
她将手指伸进手边早已开封的方形信封。
里面装的是对折的喜帖、婚礼邀请卡、举行喜宴的饭店地图,以及一张回复用的明信片。望着喜帖的平凡内容,目光在末尾并列的二人姓名上停驻了半晌。
赤坂在公司里被称为“赤鬼”先生。经理太田黑是“黑鬼”先生。二人都是从业务员做起,一路高升为总公司的重要人物。但是,最近“赤鬼”与“黑鬼”之间似乎渐生嫌隙。今晚“赤鬼”这种拉业务的方式迟早会落伍吧——“黑鬼”,想必已有这种先见之明。
为了讨好大老板沼尻,赤坂率领业务军团大举入侵每年惯例聚集所有相关业者的尾牙宴。当然,宴会的费用一半由业务一课负担。目的就是要博得想在情妇面前展现实力的沼尻的欢心,让他当场下令业者们换电话。站在业者的立场,这根本无法拒绝。这下子,每年预估都有十家公司的更新订单自动送来业务一课。光是这样便可让赤坂在年初挣得总计超过一亿日元的业绩。相对的,他平日对沼尻的忠心表现非比寻常。从赠礼到今晚的这种酒席招待,只要赤坂一声令下,全体课员就得忙得团团转。
自然不可能无人抱怨。尤其是女职员们更是怨声载道。像两年前一毕业就入社的大坪亚理沙就是,去年她头一次受命表演“花旦”,之后立刻嚷着要辞职,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挽留下来。所谓的“花旦”,是新来的女员工每年在沼尻电设的尾牙宴上都得着小短裤粉墨登场的余兴表演。去年的“花旦”表演的确很过分。《五个相扑的少年》这部由本木雅弘主演的相扑电影卖座,再加上女星宫泽理惠也与相扑关胁<a id="z4" href="#bz4">4</a>贵乃花发表婚约,使得五名新社员被迫穿着体育服绑上大红兜裆布表演女子相扑。
过完年,业务本部果然也郑重检讨过这件事,据说“赤鬼”遭到“黑鬼”的严厉警告,二人之间出现裂痕。仔细想想,那起无聊事件应该就是导火线。
男人们做的事,真的都神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