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要有钱,死人都会说话,何况活人。钱才是希望所在,她感觉到,此刻,她是如此地挚爱金钱,甚至超过了爱自己。因为只有钱,才能支撑她发现最后的真相,才能给她以现实中最真实的安全。
有一次,玛丽亚却有点害怕彼特罗了,因为他总是用一个危险的眼神注视着她。那双眼睛色彩斑斓,其中又流露出残暴的讯息。但是,这种对他的畏惧,对凶猛的捕猎者的害怕,使她全身酥软,但又喜欢着这种被人玩弄的欲念。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这种感觉,而内心深处也因此变得狂野奔放了。她将身上那层薄薄的文明纱衣轻轻褪下,从而变成了赤身露体的仙女,在美丽的仙境渴望着等候着那充满野性的征服。
“彼特罗比死人还沉默,就算死人说话了,石头说话了,他都不会说。”玛丽亚嘴角一边咬着蘸满醋汁的手帕,一边思索着。就算彼特罗向她坦白了一切,她也不会向法官告发。如同他们无法治愈的病痛一样,因为任何的惩处和刑罚都不会比今天的痛苦更痛苦。
五月马上就过去了,属于它的一切美好和甜蜜也即将随它消逝。但正是这个五月给予了这对新婚夫妇美满的生活境界。他们释放着那压抑已久的热情,无休止地体验着欢愉,他们相互迷恋,就像原始的夫妻,在鲜有人迹的神秘的森林中感受彼此。
她隐约想起小时候遇见的那些罪犯,他们排成两队,两个一组被锁在一起,彼此无法分离。似乎就像她和彼特罗一样,被惩戒罪恶的锁链锁在一起,朝着命中注定的地狱走去。
“好,你去,你自己去请大夫,别让邻居知道!”她咬着牙狠狠地说。
她感到头有些沉重,但是,思维却依旧很清晰。她的呼吸很均匀,她一边做着家务,一边欣赏着周围这些美好的事物,却又想起镇子上那些妇女们的闲言碎语。
万能的上帝啊,我该怎么办?他害怕了,他不会去请大夫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大夫可以治愈我和他之间的病痛。
那清新的、洒了清水的庭院像平常一样寂静,在那里可以感受到春天的暖风,更可以闻到石竹花和艾康草的气息,听到归来的燕子不断地歌唱。
彼特罗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玛丽亚仍在呆呆地看着地板。虽然他野兽般的身影令人厌恶,但是他看她的眼神始终如奴隶般忠诚,如罪犯般乞怜,她无法抗拒那种目光,透过那种目光,她能读懂许多东西。
尼古拉大叔和路易萨大婶几乎每天都到农田里去,在那里从早上待到晚上,好给这对年轻的夫妇充裕的自由自在,享受彼此的时间。
在那条阴暗邪恶的道路上,到处都是飘荡的魔影。这么多年,他们始终在这条灰色的道路上漫无目的、不知所措地行走着。这似乎是一个十字路口了,周围都是一些大同小异的道路,崎岖坎坷,在狂风中伸向更为灰暗的远方。
八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玛丽亚和彼特罗的蜜月是世界上最热烈,最幸福的蜜月。
无论走哪一条路,都是殊途同归,所有命运终结的地方,都叫惩罚!因为,我们走的,都是邪恶之路!
有一天,她坐着厨房门前,靠近房子的荫凉处,她在给她亲爱的彼特罗的衬衣绣花,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尼古拉大叔和路易萨大婶去了葡萄园。她的丈夫正忙着监督工人赶快干完修理房子的最后工程。
“我们该怎么办?”经过噩梦般的两个多小时,她终于把自己和彼特罗的痛苦联系在了一起。
经过一周如漆似胶的疯狂后,她开始感到厌倦。围绕在她周围那火热般的激情开始慢慢褪色,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柔弱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她似乎看见了自己正在搜寻一名又一名受害者的遗体,在做一次又一次的忏悔。就像那一天,她鼓起最后的勇气走到佛兰切斯科的遗体旁一样。或许,她可以就此沉默,或许还有希望。
他果然来了。他们相互亲吻的那一刻,四周都垂下了纱幕,什么都看不见了,看不见了。有几次,彼特罗却显得焦躁不安,尤其是在他回来时看不到玛丽亚动人的微笑和充满诱惑的眼神时,他开始四处寻找她的身影,总是在担心她是不是去找过别人。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开始怀疑,他这样是在嫉妒。但是更多时候,他却表现得很温存,甚至还有以前做佣人时的毕恭毕敬,仿佛他还没有完全忘却当初的卑贱地位。不过她也喜欢他的这个样子,让她感觉似乎生活在以前,她的傲慢、虚荣也因此得到了满足,那时的彼特罗可不敢对她表示出他全部的狂野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