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妈妈吸了口烟,吐出烟雾时皱起眉:“那是星期二。”
“今天是星期二,妈妈。”
“啊,该死。”妈妈往后靠上粗糙不平的鳄梨绿色沙发。“对不起,宝贝。我日子都过糊涂了。”她又吐了口烟,往旁边挪了挪,“坐。”
这地方乱七八糟。打开的比萨饼盒盖在桌柜一端,旁边是一堆啤酒瓶,薯片袋丢得到处是,房间闻起来都是烟味和汗味。
妈妈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隆隆的打鼾声从盖在她脸上那摊横七竖八的毯子里冒出。
劳伦叹息一声,走进厨房把一切清理干净,然后来到沙发前跪下:“来,妈妈,我扶你去床上。”
“啥?哼!?”妈妈睡眼蒙眬地坐起。她凌乱的短发这个月是白金色,在苍白的脸庞周围胡乱支棱着。她虚弱地伸出手,摸向桌边的啤酒瓶,她灌了一大口,然后放回去。她的准头不好,没放稳,瓶子翻倒落地,洒了。
她把脸扭到一边,看起来像个破布娃娃。她白得像瓷器,蓝黑的睫毛膏晕花了眼周。曾经的绝艳风华只余下些微残影,像偶尔窥见肮脏瓷盘上金边的一星闪光。“他离开我了。”妈妈喃喃道。
“她生病了。”
莫克夫人同情地啧啧了几声:“又是新男友,嗯!?”
劳伦没法回答。
“也许这一次是真爱。不管怎样,你们还没交房租。星期五以前给我。”
“好的。”劳伦没法绷住她的笑脸了。
“谁,妈妈?”
“卡尔。他发过誓他爱我。”
“是。他们总这样。”劳伦弯腰捡起酒瓶,不知家里还有没有纸巾能擦干净这团污迹。大概没了。妈妈最近的薪水越来越少,想来是因为经济萧条。妈妈发誓说到美容院去找她的女人越来越少。劳伦明白她只讲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则因为美容院和潮流酒馆只隔着四间店面。
妈妈伸手摸烟,点燃一支,“你又用那种眼光看我。那种我操,我妈是个失败者的眼光。”
劳伦坐到咖啡桌上。即使她尽量不要去感受失望的刺痛,疼痛仍在。她似乎总是对母亲要求太多。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乖?接连不断的失望蚕食着她。有时她觉得甚至能看到失望像笼在心上的一片黑影,“今天有招生会展。”
莫克夫人给了她那种眼神。“你穿着那外套不够暖。”她皱着眉说,“你得告诉你的妈妈——”
“我会的。再见。”她往上跑向四楼。
她们家门半开着。灯光自门缝泻出,黄油一般铺过油地毡走廊。
劳伦倒是不担心。她的妈妈很少记得关上前门,当记得关的时候,也从不锁门。她老是弄丢钥匙,那不过是借口。
劳伦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