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后临朝
上元元年(公元674年)春天,有一个流放岭南的政治犯家属突然被一道诏书召回了长安。
自从参与朝政以来,她过去的心腹许敬宗、李义府等人贬死的贬死,退休的退休,一个都没有剩下。而唯一用心扶植的外戚竟然又是这么一个死有余辜的货色!如今的武后,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
其实,平心而论,武后在掌控朝政的这些年里,大多数时候确实是在帮高宗打理政务的,基本上没有打什么个人的小算盘。
尽管她目前拥有的权力和地位看上去似乎还很稳固,可武后却不能不居安思危。
至此,武后又一次以她那绝顶高明的政治手腕化解了危机,并且强化了“二圣临朝”的政治格局,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因为现在的一切都是高宗给的。万一哪天高宗又受了哪个宰相的蛊惑,再来上演一出废后事件,那武后该怎么办?既没有宰相支持,又没有外戚襄助,武后要靠什么跟高宗和大臣们博弈?
这一回,得寸进尺的贺兰敏之终于突破了武后的底线。
武后确实有心栽培贺兰敏之。武后早在当年除掉武元庆等人之后,就奏请高宗以贺兰敏之为武士彟的继嗣,改姓武,袭爵周国公,并擢升他为弘文馆学士、左散骑常侍。
武后忍无可忍,决定除掉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据说是长安有口皆碑的美少年,长得明眸皓齿、玉树临风,而且腹有诗书、才华横溢。史称他“不杂风尘,鸾章凤姿”“风情外朗,神采内融”“飞文染翰,为伯为雄”。(《全唐文补遗》第二辑《大唐故贺兰都督墓志》)古代的墓志大多都有溢美吹捧之嫌,贺兰敏之这一篇也不例外,但是综合两《唐书》《资治通鉴》等各种史料来看,说他是才貌双全的美男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这个时候,杨氏恰好病故,于是武后再无顾忌,在咸亨二年(公元671年)四月向高宗上表,详细列举了贺兰敏之的五大罪状,随即将其流放雷州(今广东雷州市)。
随后,高宗宣布辍朝三日,为武后的母亲杨氏举办了无比风光的高规格葬礼——命司刑太常伯(刑部尚书)卢承庆主持丧葬事宜,特令宰相戴至德持节吊唁,又命在京九品以上文武官员及外朝诰命夫人,都必须前去吊丧哭拜,并送葬至渭桥;葬礼规格等同亲王,墓碑由高宗亲笔书写。稍后,又追赠武士彟为太尉、太原王,封杨氏为太原王妃,谥号忠烈。
所以,从现在开始,武后意识到自己必须在朝中培养一批新的势力,同时扶植一些可靠的外戚,让他们逐步进入帝国的政治中枢,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武后既然表现得如此高姿态,高宗当然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保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不再受到任何威胁!
咸亨元年的避位事件,显然是武后化被动为主动的一着妙棋。如此一来,她不但巧妙地堵住了朝野上下的悠悠众口,而且进一步提升了自己的威望,在天下人面前树立起了“心系天下、不徇己私”的高大形象。
说起这个贺兰敏之,武后本来也是要用心培养的,不承想这小子纯粹是烂泥扶不上墙,让武后伤透了心。
贺兰敏之刚走到半道,就被武后派来的杀手用马缰勒死。随后,朝中一大批与贺兰敏之交好的大臣也均遭株连,全部被流放岭南。
当然,武后表现得如此谨慎和内敛,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博取高宗的信任;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因为她的外戚力量先天不足——那几个同父兄和堂兄弟老早就被她搞掉了,他们的儿子也均遭流放。如今唯一在朝中任职的外戚,就是她姐姐韩国夫人的儿子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死后,武后不得不开始考虑她在朝中的处境。
要是从显庆五年高宗患上风疾算起,武后参预朝政已经整整十年;就算从麟德元年的“二圣临朝”算起,武后垂帘听政也已经六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武后既没有在外朝培植新的政治势力,也没有引进任何强势干政的外戚。单凭这一点,武媚这个辅政的皇后也算当得尽职尽责,并没有多少值得诟病和指摘的地方。也许正因如此,高宗才会越来越倚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