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瓦格斯之家
“不会有人伤害那些狗的,亲爱的。”米里亚姆轻声说。
面向大海的窗子敞开着,一阵微风吹了过来。胡安·迭戈感觉他闻到了海水的气味,但是并没有听到海浪的声音,如果有海浪的话。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可以在保和游泳,魅力酒店就有沙滩和游泳池。(好外国佬,那个促成胡安·迭戈来菲律宾旅行的人,并没有激发他关于游泳的念头。)
这时一只公鸡叫了起来——天还完全黑着!菲律宾的公鸡都疯了吗?这个愚蠢的家伙难道被卡拉OK打乱了生物钟?这只傻公鸡是不是把午夜猴子当成了午夜母鸡?
“应该有人杀了那只公鸡。”米里亚姆用她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胡安·迭戈感觉到她那赤裸的胸部触到了他的胸膛和上臂,而她的手指抓住了他的阴茎。或许米里亚姆可以在黑暗中看见东西。“你在这儿,亲爱的。”她对他说,仿佛他需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他确实在这里,和她在一起。那个瞬间他在疑惑她是否是真的,她是否真实存在。(这便是他害怕得知的真相。)
疯狂的公鸡再一次在黑暗中叫了起来。
“我是在爱荷华学会的游泳。”他在黑暗中对米里亚姆说。和握着你阴茎的人说起这件事是很滑稽的,但胡安·迭戈的时间正是这样流动(不仅是在他的梦中)。时光向前或向后跳跃,一切按照联想而非线性的时间展开,但又不是仅仅依靠联想。
“爱荷华。”米里亚姆低声说,“我想起游泳时并不会联想到那里。”
在胡安·迭戈的梦中,他无法判断出这音乐来自哪里。它没有流浪乐队那种非常卖力的声音,就像在山谷侯爵的户外咖啡桌边演奏的那些,其中一个恼人的乐队或许曾出现在索卡洛的各个地方。虽然奇迹的马戏团乐队演奏《拉雷多的街道》的时候,也有自己的铜管及鼓乐版本,但此时的音乐中也没有他们奏起这支牛仔挽歌时那垂死挣扎及安魂曲般的感觉。
而且有一点,胡安·迭戈听到的是一个人声在唱歌。在梦中,他辨出了歌词,虽然并没有好外国佬曾经唱这首歌时那么温柔。噢,好外国佬是多么喜欢《拉雷多的街道》啊,可怜的少年只能在睡梦里唱起这支曲子了!卢佩也能把这首歌唱得很甜美。尽管她的声音嘶哑而难懂,却有少女的感觉,她的嗓音听起来很天真。
沙滩上的业余歌手已经停止了歌唱,所以胡安·迭戈听到的并不是那些陈旧的卡拉OK音乐。邦劳岛沙滩上的俱乐部中,那些参加新年庆典的人已经上床睡觉了,或是准备下水在夜里游个泳。魅力酒店里也没有人在敲新年的钟声。谢天谢地,连午夜猴子都安静了下来。
胡安·迭戈的酒店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屏住了呼吸,因为他没有听到米里亚姆的喘气声。只有一个胡安·迭戈辨识不出的声音正在唱着悲伤的牛仔之歌。他知道这是谁吗?一个年龄大一些的女人唱起《拉雷多的街道》是很奇怪的,似乎有些不对劲。但这个声音本身不是很容易辨认吗?只是她不该唱起这首歌。
“‘从你的打扮,能看出是个牛仔。’”女子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唱着,“‘当我缓慢地经过时,他对我说。’”
“我在水里不会一瘸一拐。”胡安·迭戈告诉她。米里亚姆让他的阴茎再次硬了起来。当胡安·迭戈不在爱荷华时,他并没有遇到过很多对那里感兴趣的人。“你可能从没去过中西部。”胡安·迭戈对米里亚姆说。
“噢,我哪里都去过。”米里亚姆用她惯有的简单方式反驳道。
哪里都去过?胡安·迭戈琢磨着。没有人哪里都去过,他想。但是对于一个地方的感觉,个人的视角很重要,不是吗?并不是每个人在十四岁第一次来到爱荷华时,都会觉得从墨西哥搬来这里是一件很兴奋的事。对胡安·迭戈而言,爱荷华是一次冒险。他是一个从不模仿周围年轻人的男孩,但到了这里忽然到处都是学生。爱荷华是一座大学城,是十大城镇之一,校园就是城市,城市和大学融为一体。作为一个拾荒读书人,他难道不会觉得大学很令人兴奋吗?诚然,任何一个十四岁的男孩都会意识到,爱荷华的校园英雄是那些体育明星。这和胡安·迭戈对美国的想象是一致的。在一个墨西哥孩子眼里,电影和体育明星是美国文化的巅峰。正如罗丝玛丽·施泰因医生对胡安·迭戈所说的,他有时是一个来自墨西哥的小孩,有时又是一个来自爱荷华的成年人。对于弗洛尔而言,从瓦卡哈到爱荷华市的转变肯定更加困难,虽然这里带给她的不幸并没有休斯敦那么多。在作为十大城镇之一的大学城,一个有异装癖的前妓女能有什么机会呢?她在休斯敦已经犯了一次错,所以不打算在爱荷华抓住任何机会。保持温顺、低调。好吧,弗洛尔的天性就并不温柔,她一贯坚持自己的主张。
当精神错乱的公鸡叫响第三声时,它的叫声在中途被打断了。“好啦,”米里亚姆说,“现在不会再有虚假的黎明和不诚实的信使了。”
当胡安·迭戈试图理解米里亚姆真正的意思时,她的话语是那么具有权威性。一只狗又叫了起来,很快其他的狗也都开始吠叫。“不要伤害那些狗,不是它们的错。”胡安·迭戈对米里亚姆说。他想象着卢佩会这样讲。(又一个新年到了,胡安·迭戈依然在思念着他亲爱的妹妹。)
这是米里亚姆的声音吗?胡安·迭戈有些纳闷。如果他没有听到她的呼吸声,她怎么还能唱歌呢?黑暗中,胡安·迭戈并不确定她是否在这里。
“米里亚姆?”他低声叫道。之后他又用大一点的声音重新喊了她的名字。
歌声消失,《拉雷多的街道》停止了。但房间里也没有喘气声。胡安·迭戈屏住了呼吸,他在留意米里亚姆任何细微的动静,或许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也许是他打鼾,或者在睡梦中说话。偶尔他会在做梦时讲话。
我应该试着碰碰她,只是看看她在不在这里,胡安·迭戈想道,但是他对此有些害怕。他触到了自己的阴茎,然后嗅了嗅手指。性爱的气味并不使他惊讶。他记得自己确实曾和米里亚姆做爱。但他并没有完全记起。他确实说过些什么,关于她感觉如何,以及自己的阴茎在她体内感觉如何。他说的是“柔滑”或“柔软”,这些话是他唯一记得的。
而米里亚姆说:“你真有趣,总要用一个词来描述所有的事情。”